1 重生之音我听着他的歌吞下了安眠药，再睁眼时，他抱着破吉他坐在小巷里卖唱。
前世他红透半边天，歌声是我唯一的止痛剂。这一世我举着应援牌挤到最前排。“沈叙！
看看妈妈给你拍的神图！”他夺冠那晚，记者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对着镜头微笑：“她是我永不坠落的太阳。”只有我知道，
他每张专辑里都藏着一首歌——《致第29次日出》。
---------------2 雨巷重逢雨丝是冷的，
带着初春特有的、钻进骨头缝里的阴湿。空气里弥漫着垃圾发酵的酸腐气，
混合着墙角青苔潮湿的腥味，死死糊在我的口鼻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浸了水的破布，
沉重，黏腻，扯得肺叶生疼。又来了。那股熟悉的、冰冷的窒息感，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
从脚踝开始缠绕，一路向上勒紧我的肋骨，挤压我的心脏。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一点点向中心蚕食。世界的声音变得遥远又模糊，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还有血液冲刷耳膜时那种令人作呕的轰鸣。我死死抵住身后冰冷粗糙的砖墙，
指甲在湿滑的苔藓上刮蹭，留下几道狼狈的浅痕。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滑，蜷缩，
试图把自己藏进墙角更深的阴影里。本能地想把自己埋起来，埋进土里，
埋进任何能隔绝这无边无际虚无的东西里。就在意识快要被那片浓稠的黑暗彻底吞没时，
一个声音，像一根细细的、却异常坚韧的银线，猛地穿透了厚重的绝望幕布，刺了进来。
“……把伤疤谱成歌谣吧……”沙哑，疲惫，带着一种被生活反复磋磨过的粗粝感，
却又奇异地干净，像被雨水冲刷过的石板。每一个咬字都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诚恳。
这声音……我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磁石牵引，投向小巷更深处的那个角落。
他坐在一个倒扣的、漆皮剥落的塑料箱子上，怀里抱着一把磨损得厉害的旧木吉他。
琴头磕碰过，留下几道显眼的白痕。深色的头发有些长了，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颈侧，
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紧抿的唇。
一件洗得发白、袖口起毛的灰色连帽卫衣，松松垮垮地罩在他身上。
面前摊开着一个敞开的旧琴盒，里面零星躺着几枚硬币和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
被雨水浸得颜色发深。巷子口偶尔有人影匆匆晃过，投来一瞥，又迅速消失，没有人驻足。
雨水顺着他低垂的额发滑落，一滴，又一滴，砸在斑驳的琴面上，溅起微不可察的水花。
是他。那个声音。前世无数个被绝望撕扯、几乎溺毙的深夜里，
唯一能让我抓住、让我短暂浮出水面的浮木。那个最终红透半边天，歌声穿透无数人灵魂，
也曾在冰冷的药效彻底淹没我之前，是我手中最后一点微光的男人——沈叙。
前世吞下的药片，那种滑腻冰冷的触感仿佛还黏在喉咙深处。而此刻，他落魄地坐在这里，
像一件被城市随意丢弃的旧物，无人问津。“……在坠落前，
总得亮一次……” 他拨动琴弦，歌声在雨巷里低回盘旋，固执地对抗着周遭的湿冷和死寂。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和难以言喻的酸胀。
视线瞬间被汹涌的泪水模糊。我慌忙低下头，把脸更深地埋进膝盖，
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为了自己此刻的狼狈，而是为了眼前这个未来光芒万丈，
此刻却连一个听众都没有的沈叙。为了他歌声里那种明知徒劳却依旧燃烧的倔强。
为了这荒诞又残酷的重逢。雨声和他的歌声交织着，冰冷又滚烫。“喂，听说了吗？
” 两个穿着附近中学校服的女生缩着肩膀跑过巷口，其中一个声音清脆地飘了进来，
“就那个老在垃圾站旁边唱歌的‘哑嗓’，居然报名了《新声代》海选！”“真的假的？
就他？”另一个女生语气里全是不可思议，“那节目门槛不低吧？他能过？”“谁知道呢！
海选鱼龙混杂呗，走了走了，冷死了！”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迅速远去，
消失在雨幕里。《新声代》。这三个字像一道微弱但清晰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我混沌的思绪。
前世那个引爆了整个夏天的现象级选秀！那个让无数草根一夜成名的舞台！
那个……沈叙传奇开始的地方！他要去哪里？现在？就凭这把破吉他？
就凭这琴盒里寒酸的几块钱？一股强烈的冲动猛地攫住了我，
盖过了身体里沉甸甸的疲惫和寒意。不行，不能只是看着。前世，
他的声音是我在黑暗深渊里唯一能抓住的光。这一世，他坐在这里，无人知晓，无人倾听。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双腿还在微微发颤。目光，穿过细密的雨帘，
牢牢锁在那个角落里的身影上。那点微弱的火星，必须燃起来。这一次，我要站在风里，
做那个扇风的人。3 镜头下的光“喂！这边！看镜头！沈叙！沈叙！看妈妈这里！
”我的声音在嘈杂混乱的《新声代》后台走廊里几乎被完全淹没。
空气里混杂着劣质发胶的甜腻、汗水和各种快餐盒饭的味道，嗡嗡的人声吵得人脑仁疼。
待上场的选手、还有像我这样举着相机或手机、试图捕捉选手瞬间的所谓“站姐”或亲友团。
我奋力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像一条逆流而上的小鱼，拼命往前挤。
手里那台刚买的入门级单反相机沉甸甸的，
镜头对准了刚从某个排练室里走出来的身影——沈叙。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了一下，
脚步顿住，下意识地循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来。他脸上还带着一丝排练后的疲惫，
额角有汗湿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在略显昏暗的走廊灯光下，依旧亮得惊人。目光扫过人群，
带着点茫然，最终定格在我这个方向。就是现在！“咔嚓！”“咔嚓！”“咔嚓！
”我几乎是凭借本能，手指在快门按钮上疯狂按动。相机轻微而急促的震动感通过掌心传来。
镜头里，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被汗水打湿了一绺贴在额前，眼神有些懵懂，
却又纯粹干净得不像话。背景是杂乱的走廊和晃动的人影，反而将他凸显得更加孤独而专注。
“沈叙！加油！你是最棒的！”我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句，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他似乎终于看清了我，
用荧光笔歪歪扭扭写着“沈叙”两个大字、还画了个极其抽象的“加油”小人的简陋应援牌。
一丝极淡的、带着点困惑的笑意，在他嘴角极其短暂地漾开，随即又被疲惫覆盖。
他朝我这个方向微微点了点头，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然后便转身，
迅速被涌上来和他说话的工作人员淹没。人群重新合拢，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喘着气，
后背已经被汗湿透，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低头，我迫不及待地回看相机屏幕。屏幕上，
是几张连拍的照片。光线不算好，构图也称不上完美，背景更是混乱。但照片中心的那个人，
那瞬间被捕捉到的、带着点天然呆的懵懂眼神，那份在喧嚣混乱中奇异的沉静感，
像黑暗中骤然点亮的一簇火苗，带着一种原始而未经雕琢的生命力，直直撞进人的心里。
成了！我紧紧握着相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简陋的牌子，这仓促拍下的照片，
是我能给他的第一份微小的支持。前世，他的声音是支撑我走过漫漫长夜的光；这一世，
我要用镜头，把他推向属于他的万丈光芒。即使笨拙，即使微不足道，也要拼尽全力。
“嗡嗡嗡……”4 灵魂之锈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屏幕在昏暗的卧室里亮得刺眼，
不断跳出微博的推送通知，像一场急促而不容拒绝的暴雨。我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幽幽的蓝光和空调运行时单调的低鸣。
胃里空荡荡的，却沉甸甸地坠着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像塞满了冰冷沉重的石头。
四肢百骸都灌满了铅，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耗尽了力气。脑子里一片黏稠的空白，
所有思绪都沉在冰冷浑浊的泥沼底部，拒绝上浮。又是这样。那熟悉的、无边无际的灰暗，
像冰冷的海水，无声无息地漫上来，淹没了口鼻，封住了耳朵，视野里只剩下死气沉沉的灰。
世界被一层厚厚的、隔音的玻璃罩住了，所有的声音都遥远模糊，所有的色彩都黯淡褪尽。
手机还在震动，屏幕执着地闪烁，
一条条标题疯狂跳动：#新声代# 黑马沈叙原创《锈》直击灵魂！
导师盛赞‘天生歌者’！沈叙《锈》现场版完整版！开口跪！链接速戳！
《新声代》最大遗珠？听哭全场的沈叙究竟是谁？……是他。他的歌。一个念头，
微弱得像寒风中摇曳的烛火，艰难地穿透了那层厚重的、令人窒息的灰暗。我挣扎着，
用尽全身力气，才把一只手从沉重的被子里挪出来，指尖冰凉，摸索着够到手机。
屏幕解锁的光亮刺得眼睛生疼。手指颤抖着，点开微博，
点开那个播放量已经爆炸的现场视频链接。缓冲的圆圈转动了几秒。然后，
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嘶哑的爆发力，猛地撞破了房间里的死寂，
开了我眼前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灰暗：“我在时间里生锈——”声音像一把裹着粗粝砂纸的刀，
狠狠刮过耳膜，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和压抑到极致的呐喊。
“把心动的瞬间都上锁——”镜头切到特写。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黑发，
几缕凌乱地贴在皮肤上。他的眼睛紧闭着，眉头深锁，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握着麦克风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舞台强烈的顶光打下来，
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切割得如同刀削斧凿，汗水沿着下颌线滚落，砸在舞台地板上。
“……钥匙丢在……遇见你的路口……”唱到这一句时，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直直望向镜头深处。那双眼睛里，不再是后台走廊里那种懵懂的干净，
而是像燃着两团幽暗的、不顾一切的火，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穿透力，仿佛要烧穿屏幕，
烧穿这世间所有的隔阂与冰冷。我蜷缩着，心脏被那歌声狠狠攫住，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酸楚。冰封的四肢似乎被那声音里的灼热烫到，
血液开始缓慢地、带着刺痛感地重新流动。那层隔开我与世界的厚玻璃，
被这充满原始力量的嘶吼撞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冰冷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
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带着一种滚烫的刺痛感。我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仿佛一个溺水濒死的人终于浮出水面。身体里那种沉坠的、要将我拖入深渊的冰冷力量，
被这穿透灵魂的歌声短暂地击退了。屏幕的光映着我满是泪痕的脸。视频在循环播放。
我伸出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点下了那个小小的、红色的“单曲循环”图标。
歌声再次响起，像黑暗中的灯塔，固执地照亮着一小片冰冷的海域。这一次，
我死死抓住了这束光。5 破晓孤勇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快速敲击，
发出密集而轻微的嗒嗒声，成了深夜房间里唯一的背景音。
屏幕幽白的光映着我有些发青的眼圈，还有嘴角一丝近乎亢奋的弧度。微博编辑页面上，
标题赫然写着：#沈叙# #新声代# 独家直击！破晓时分练习室里的孤勇者！。
下面配着九张精心挑选、后期处理过的照片。第一张，
是隔着练习室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拍的远景。凌晨四点多的城市还未完全苏醒，
窗外是沉沉的靛蓝色天幕，点缀着几颗疏淡的星子。练习室里亮着惨白的灯光，
空旷得有些寂寥。沈叙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背对着镜头，微微低着头，
只能看到一个清瘦孤绝的轮廓。他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光洁的地板上。
照片调成了冷色调，更凸显出那份几乎要溢出画面的孤独和专注。第二张，是侧脸特写。
汗水浸透了他额前的黑发，一绺一绺地黏在饱满的额角和线条利落的鬓边。他闭着眼，
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下颌线因为用力而绷紧。
一滴滴汗珠正沿着他优越的下颌骨滑落，悬在精致的下巴尖，将坠未坠。
光影在他高挺的鼻梁一侧投下深邃的阴影。照片做了锐化处理，每一滴汗珠都清晰得惊人，
传递出无声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自虐般的投入。第三张，是他突然对着镜子睁开眼的瞬间抓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