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这个家,已经是第七个年头。我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了那个从未喜欢过的男人。
镜头前我是万人追捧的网红。镜头之外,在这座名为“家”的豪宅里,只有丈夫陈冲的拳头。
一个意外,手机开启了录像。它忠实记录下那些模糊又断续的画面。那成了我绝望中,
最后一次求救。身体的疼痛吞噬着我,意识一点点模糊。我摸索着,颤抖着,
拨出那串熟悉的号码。声音嘶哑,几乎听不清:我要死了。求求你们,像当年接我那样,
把绵绵接回来。我消失后,丈夫和家族手忙脚乱地将一切遮掩。很快,
外界的舆论就变成了我自导自演的一场拙劣炒作。
第1章 直播间的绝望直播间的光惨白地打在我脸上。我下意识地侧过脸,
想把脖颈上那道新鲜的红痕藏进阴影里。可镜头无处不在。对不起……今天状态不好。
我的声音在发抖。我……我好像……撑不下去了。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
模糊了屏幕上滚动的弹幕。绝望像冰冷的海水,从脚底一寸寸将我淹没。身后,
那个男人投下的阴影,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摸索着抓起桌上的手机,
指尖因为恐惧和失血而冰冷麻木。我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电话终于被接通。又怎么了?叶蓁蓁,你能不能别再烦我了!
母亲不耐烦的声音,狠狠扎进我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妈……我用尽全身力气,
才挤出这个字。救救我……不,你救救绵绵……把绵绵接走吧。我快撑不住了。
我的声音哽咽,带着濒死的哀求。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随即,
一个更加暴躁冷酷的声音响起。是哥哥,叶瑾。叶蓁蓁!你又在发什么疯!大半夜的,
你作死能不能别拖累家里!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生锈的刀,
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反复切割。委屈、愤怒、还有无尽的悲凉,瞬间将我吞噬。
我闭上眼,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五岁那年,我在游乐园被人贩子捂住嘴巴拖走,
从此坠入地狱。十五岁那年,我被找了回来,可那个家里早就有了一个替代我的“叶欢”,
我成了多余的那个。父母的冷漠,叶欢的排挤,哥哥的厌恶……我像个局外人,
卑微地乞求着一点点的亲情。十八岁,他们为了利益,将我嫁给了恶魔陈冲,
亲手将我推向了另一个深渊。婚后的每一天,都是活生生的炼狱。
拳头、辱骂、无休止的折磨。直到绵绵出生。我那患上重度抑郁症的黑暗世界里,
女儿的笑脸,是我唯一的光。可现在,这束光好像也要熄灭了。颈侧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温热的液体正黏腻地往下淌。我甚至感觉到一种奇异的、解脱般的恍惚。死亡,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吗?哥……求你……我用最后的力气,对着电话哀求。
快来……来接绵绵……求你……我的声音越来越轻,意识也开始涣散。这七年来,
我到底向他们求救了多少次?每一次,换来的都是更深的冷漠和伤害。
我心中那点可怜的、微弱的期盼,早已被他们亲手掐灭了无数次。直到今天,
连最后一丝火星,也彻底熄灭了。电话那头,叶瑾的声音冷得像一块万年寒冰,
清晰地穿透电流,钻进我的耳朵。等你死了,我自然会去接绵绵。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下一秒,直播画面猛地一晃,
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第2章 幽灵的复仇我的身体轻飘飘的。
我看见自己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脖颈处的伤口狰狞可怖,已经不再流血。
直播用的手机屏幕一片漆黑。那个我称之为丈夫的男人,陈冲,
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平静得令人发指。第二天,
阳光刺破云层。陈冲的微博更新了。蓁蓁因近期情绪失控,已自行离家,望知情者联系,
家人心急如焚。下面配着几张照片。是我穿着家居服,在阳台上看书的侧影,
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那是我去年拍的,被他用拙劣的P图技巧,嫁接到了昨天的日期。
好一出情深意切的寻妻戏码。我飘在他身后,看着他嘴角勾起那抹得意的笑,
一股冰冷的恨意从我虚无的魂体深处涌起。我的粉丝群瞬间炸开了锅。不可能!
蓁蓁姐昨晚直播的时候状态就很不对!最后那几秒,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还有男人压抑的吼声!直播断得太突然了!
她们的每一句猜测,都无限接近真相。这些素未谋面的女孩,她们的关心,
竟是我死后感知到的唯一温暖。就在这时,一个叫蓁心守护的铁杆粉丝,
上传了一段只有五秒的录屏。那是她从昨晚混乱的直播回放里,逐帧截取下来的画面。
在我垂死挣扎,手机滑落的瞬间,屏幕因碰撞而短暂亮起。在那一秒的光亮里,
一个几乎被忽略的角落,清晰地闪过一条短信的预览通知。发送人是我的经纪人,
内容只有两个字。求助!这两个字,像一颗引爆舆论的炸弹。瞬间,
网络上所有的猜测、怀疑、愤怒,都有了宣泄的出口。报警!马上报警!这不是离家出走,
这是谋杀!陈冲这个畜生在撒谎!我看着那条被放大的求助信息,
像黑夜里唯一的灯塔,刺破了陈冲用谎言编织的浓雾。那是……我发不出去的最后呼救。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将我的魂体从网络的喧嚣中拽回。是哥哥,叶瑾。他的声音里,
是我从未听过的暴怒,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陈冲!我妹妹到底在哪儿!
你他妈的对她做了什么!陈冲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腔调:阿瑾,你冷静点,
蓁蓁只是闹情绪……我冷静你妈!叶瑾的怒吼几乎要撕裂听筒,我告诉你,
如果蓁蓁有半点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要你血债血偿!我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原来,他还是会为我愤怒的。只可惜,
这份迟来的、混杂着家族颜面的怒火,对我而言,已经毫无意义。另一通电话,
打到了我那个所谓的家里。是远房的亲戚,看到了网上的消息,忧心忡忡地打来询问。
接电话的,是我的母亲。她不耐烦的声音,隔着遥远的空间,依旧冰冷刺骨。哎呀,
她就是爱折腾,别信网上那些人瞎说,我们家已经为她尽力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甚至主动要求亲戚不要再传播那些所谓的“谣言”,免得“家丑外扬”。我听着,
竟然笑了。是啊,在她眼里,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麻烦,一件需要被遮掩的“家丑”。
第3章 虚假的温情我母亲挂断电话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
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掀起。仿佛刚才那通电话,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推销。我的父亲,
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脸色阴沉。网上的事,压不住了。母亲冷哼一声,
眼底是淬了冰的厌烦。那个死丫头,死了都不安生。死丫头。原来在她心里,
我连名字都不配拥有。半小时后,叶家客厅。气氛严肃,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薰的味道。
几个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正襟危坐。为首的男人将一份文件推到我父母面前,
封面上是烫金的危机公关预案。叶董,夫人,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
就是将这次事件定性为一次行为艺术,或者说,一次网红为了博取关注的自我炒作。
他的声音冷静而专业。我们会立刻发布蓁蓁小姐过往的温情视频剪辑,
同时启动多个大V账号,
将舆论导向『家人永远是港湾』、『请给抑郁症患者多些空间』这类温情话题。我的父亲,
那个永远把家族脸面看得比我性命还重的男人,缓缓点头。就这么办,钱不是问题,
我要网上所有质疑的声音,全部消失。我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出精心排演的默剧。
我的死亡,我的挣扎,我最后的呼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场需要被完美粉饰的公关危机。
很快,网络被铺天盖地的温情淹没了。我的社交账号,开始自动发布一些岁月静好的照片,
配上一些不知所云的心灵鸡汤。那是公关团队的手笔,他们用我曾经的笑靥,
来掩盖我如今的尸骨未寒。无数被蒙蔽的粉丝在下面留言。原来是炒作啊,吓死我了!
蓁蓁要好好的,我们永远支持你!那张带着求助二字的截图,被迅速稀释,
淹没在虚假的暖流里。我的父母,甚至接受了一家主流媒体的视频采访。镜头前,
母亲声泪俱下,哭诉着对我的爱与担忧,悔恨自己没能多陪陪我。父亲则一脸沉痛,
呼吁大家停止传播谣言,给他们一家人处理家事的空间。他们的演技,比我这个过气女演员,
要精湛百倍。我飘在他们身后,冷冷地看着这场滑稽的表演,魂体里翻涌着无尽的嘲讽。
而我的女儿,绵绵,这场风暴里最无辜的牺牲品,又在哪里?我的意识穿过墙壁,
来到那间我最熟悉又最恐惧的卧室。门被从外面反锁了。小小的绵绵,
正蜷缩在床脚的阴影里。她怀里紧紧抱着我送她的那个小熊玩偶,那是她唯一的慰藉。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她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声。她不敢哭出声。因为门外,
那个恶魔的脚步声,随时可能响起。妈妈……她小声地呢喃着,
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绵绵怕……我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痛得几乎要四分五裂。我多想冲过去抱住她,告诉她不要怕。
可我只是一缕谁也看不见的幽魂。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囚禁在黑暗里,被恐惧吞噬。
陈冲那个畜生,为了配合叶家的表演,将绵绵彻底隔绝。他要确保,在我离家出走
的这段时间里,不会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真相,从这个家里泄露出去。网络上的喧嚣还在继续。
那些真正关心我的铁杆粉丝,没有被公关的假象蒙蔽。不对!蓁蓁不是那种会炒作的人!
叶家的声明太假了!漏洞百出!那个求助短信怎么解释?他们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
而我的哥哥,叶瑾。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双眼通红地刷着手机。他看到了叶家的官方声明,
看到了父母那场堪称影帝影后级别的表演。他看到了网上那些真假难辨的争论。
也看到了被无数人转发又被无数次删除的,那张求助的截图。他的呼吸越来越重,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握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寸寸发白。愤怒、怀疑、痛苦、自责,
像翻滚的岩浆,在他心中冲撞。终于,他猛地站起身。
那双曾经对我流露过不耐和疏离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燃烧着火焰的决绝。
他没有再给任何人打电话。他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开始搜索我过去所有的直播录屏,对比每一个视频里陈冲无意间泄露的细节。
第4章 囚笼中的绵绵下一秒,一股尖锐的恐惧攥紧了我,
将我的意识猛地拖拽回那个我至死都想逃离的囚笼。我的家。不,是陈冲的家。客厅里,
那个男人正慢条斯理地将一个被拆解的硬盘驱动器扔进装满水的桶里。
仿佛他不是在销毁证据。他是在进行一场仪式。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动作优雅,
仿佛一个正在处理珍贵艺术品的工匠。墙上,我们曾经的结婚照,我笑得温婉,他眼含深情。
那下面,曾有一道我挣扎时用留下的血痕。此刻,那片墙壁白得刺眼,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香薰混合的味道。他用一块鹿皮巾,仔細擦拭着一个相框的边缘,
那是我的单人照。他对着照片,露出了一个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蓁蓁,你看,
家里被我收拾得多干净。你不是有洁癖吗?这样,你就满意了吧。他的声音很轻,
像情人間的呢喃,却让我的魂魄冷得几乎要凝结成冰。
他将我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上了锁的盒子里,仿佛在珍藏什么宝贝。
他抹去了我存在过的所有痕迹,然后,用最深情的方式,将我封存。
我的意识穿过那扇紧锁的房门。绵绵的房间。空气里一片死寂,只有小小的,
被刻意压抑的抽泣声。我的女儿,我拼了命想保护的女儿,正蜷缩在床脚的阴影里。
她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小熊玩偶,小脸埋在玩偶毛茸茸的身体里,小小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房间的角落,那个伪装成卡通摆件的新摄像头,正闪烁着冷酷的红点。桌上的儿童平板电脑,
屏幕是黑的,充电口的位置被强力胶堵死了。绵绵不敢哭出声,不敢开灯,
甚至不敢大声呼吸。她像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眼睁睁看着猎人逼近的幼兽,除了颤抖,
什么也做不了。妈妈……她的嘴唇翕动着,发出蚊蚋般的悲鸣。
绵绵怕……妈妈……你在哪儿……我的心,不,我早已没有了心。
我的灵魂像是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痛到麻木。我疯狂地想要冲过去,想要抱住她,
想要捂住她的耳朵,告诉她一切都会过去。可我只是一团透明的空气,
连拂动她发梢的力气都没有。咔哒。门锁转动的声音,像一声惊雷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响。
绵绵的身体猛地一僵,瞬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连呼吸都屏住了。陈冲走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脚步轻柔,仿佛怕惊扰了女儿的美梦。他蹲下身,
视线与蜷缩成一团的绵绵齐平。绵绵,怎么躲在角落里?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地上凉,快到床上去。绵绵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体,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
不敢与他对视分毫。他脸上的笑容没有变,眼神却一瞬间冷了下来。他伸出手,
轻轻抚摸着绵绵的头顶,那动作,像是在抚摸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绵绵,
这几天会有很多叔叔阿姨给你打电话。他们会问你,妈妈去哪里了。他的声音更低了。
你要告诉他们,妈妈工作太累了,出去散心了,很快就会回来。你也要告诉他们,
爸爸很爱妈妈,也很爱你,我们一家人,过得很幸福。绵绵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牙齿磕碰着,发出细微的声响。陈冲的耐心似乎在耗尽,抚摸她头发的手,
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攥住了她的头发。绵绵疼得闷哼一声,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板上。
记住我的话了吗?他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狰狞的阴冷。
如果……你说错了一个字……他凑到绵绵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
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就再也,再也见不到妈妈了。懂吗?
绵绵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只能绝望而微弱地点了点头。陈冲满意地站起身,
脸上的笑容再次浮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他转身离开,重新将门从外面锁上。
房间再度陷入黑暗与死寂。只剩下我可怜的女儿,在无边的恐惧中,独自沉沦。就在这时,
陈冲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
声音瞬间切换成了一个悲伤、疲惫又故作坚强的丈夫和父亲。妈,您别担心。
绵绵她……她就是太想蓁蓁了,刚刚哭累了睡着了。第5章 画中的呼救挂断电话,
他脸上的悲伤瞬间褪去,快得像从未出现过。他回到绵绵的房门前,没有进去,
只是侧耳贴在门上听了片刻。房间里死一般寂静。他似乎很满意,转身走向书房,
打开了电脑。屏幕上,九宫格的监控画面亮起,其中一个,正是我女儿那间漆黑的囚笼。
黑暗中,绵绵像一只受伤的幼猫,从床脚的阴影里悄悄爬了出来。她没有开灯,
只是借着窗外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摸索到书桌前。她从一本书的夹页里,
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画纸,还有一截快要秃了的红色蜡笔。她趴在冰冷的地板上,
将画纸铺开。沙沙,沙沙……蜡笔在纸上疯狂地涂抹,那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无比刺耳。
她画的不是房子,不是太阳,不是小花。而是一团又一团杂乱无章的红色线条。
在那些混乱的线条缝隙里,她用尽全身力气,一遍又一遍地写着同一个词。妈妈。妈妈。
妈妈不要走。妈妈疼。字迹歪歪扭扭,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碎的绝望。
她的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妈妈……不要走……她画着画着,
会突然停下,惊恐地望向门口,或者望向角落里那个闪着红点的卡通摆件。那眼神,
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求助。她在向我求助。
可我这个无能的母亲,连回应她一声都做不到。画完了,她像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
将那张画纸对折,再对折,塞进了床板与床垫之间的缝隙里。那里,已经藏了厚厚一沓。
就在她塞进最后一张纸的瞬间,咔哒一声,门锁再次转动。绵绵的身体瞬间僵住,
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陈冲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慈父微笑。
绵绵,还没睡?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床铺,最终,
定格在绵绵还没来得及完全缩回去的手上。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在藏什么好东西呢?
拿出来给爸爸看看。绵绵死死地咬着嘴唇,拼命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陈冲没有再说话,他放下牛奶,径直走到床边,掀开床垫。
那些承载着我女儿所有恐惧和思念的画,就这样暴露在灯光下。他一张一张地拿起来看,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欣赏一堆废纸。看完最后一张,他抬起头,
视线对上绵绵惊恐的眼睛。他蹲下身,将那些画纸在绵绵面前,一张一张,
慢条斯理地撕得粉碎。爸爸说过,妈妈只是去散心了。他的声音依旧温柔。
你是想让妈妈……永远都回不来吗?绵绵崩溃了,发出了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陈冲将纸屑扔进垃圾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那杯牛奶递到她面前。喝了它,
然后睡觉。乖女孩,才会有妈妈爱。第6章 黑暗中的呢喃那杯牛奶,
绵绵终究没有喝。陈冲走后,她像一尊被抽掉灵魂的石像,在黑暗中枯坐。
直到门外再无声息,她才缓缓将那杯牛奶倒进了马桶,一遍遍地冲水。我的灵魂漂浮在半空,
心疼得像被凌迟。她回到床上,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是那个卡通摆件上,一闪一闪的红色监控灯。那红点,像一只魔鬼的眼睛,冷酷地凝视着她。
绵绵闭上眼,小小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破碎的,断续的呢喃从她苍白的嘴唇里溢出。
黑……好黑……妈妈……在哭……笼子……妈妈在笼子里……
我的心脏骤然一缩。她看见了。她一定是在我被关进地下室时,从门缝里看见了什么。
陈冲以为她只是个孩子,却不知道,那份恐惧早已刻进了她的骨血里。与此同时,
城市的另一端,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角落。李萌,苏辰,阿华,三个人围坐在一起,
气氛凝重。桌子中央,正放着李萌的手机。屏幕上,是陈冲那条动态,
以及被放大了数倍的、绵绵的画。这些红色的线条,根本不是涂鸦。苏辰的声音沙哑,
他曾是我的助理,陪我跑过无数个片场。这是蓁蓁姐的伤。阿华,
我曾经最信任的经纪人,脸色铁青。我记得,三年前蓁蓁拍一场雨戏,摔断了肋骨,
陈冲不让她去医院,说会影响他家的声誉,自己在家给她‘治’。那段时间,
她背上全是这种青紫交错的痕迹,像被藤条抽过一样。李萌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眼眶红得吓人。何止是背上。有一次我去找她,亲眼看见她手臂上全是针孔,
还有被烟头烫伤的疤。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只说是自己不小心。不小心?
一次是不小心,次次都是不小心吗!苏辰一拳砸在桌子上,咖啡杯应声而倒,
褐色的液体在桌上蔓延,像干涸的血。他妈的陈冲,这个畜生!他根本就是个虐待狂!
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在此刻彻底爆发。而我的意识,又被拉回那间囚笼。绵绵在梦中惊醒,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爬下床,摸索到墙边。那里,是她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痕迹。
她用尽力气,在那些混乱的刻痕里,添上新的一笔。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字。疼。咖啡馆里,
李萌猛地站了起来,她的眼神从悲痛转为一种冰冷的决绝。陈冲在撒谎。
蓁蓁绝对不是去散心了,她失踪了,甚至……可能已经遇害了。
这个猜测让空气瞬间降至冰点。阿华的声音带着颤抖:那……我们报警?拿什么报警?
李萌反问,声音像淬了冰,就凭一张孩子的画?还是凭我们这些所谓的‘猜测’?
陈冲那个人渣心思缜密,他敢这么做,就一定抹掉了一切痕迹。警察去了,
也只会被他那副伪善的面孔骗过去,到时候,绵绵只会更危险。
苏辰也冷静下来:萌萌说得对,我们不能打草惊蛇。陈冲肯定在监视绵绵,
我们必须想办法,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把绵绵带出来。只有绵绵,才是唯一的突破口!
就在他们制定计划时,书房里的陈冲,正慢条斯理地将一个移动硬盘格式化。屏幕上,
进度条一点点前进。硬盘里,是我这些年被他囚禁、虐待的所有影像。他删得一干二净,
然后将硬盘丢进了装满强酸的玻璃容器里。硬盘沉下去,冒出一串气泡,无声地消融。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叶欢,事情办妥了。放心,这个世界上,
再也没有人知道叶蓁蓁经历过什么。
她只会是一个‘离家出走、不知所踪’的不合格母亲。他的嘴角,
勾起一抹毒蛇般的冷笑。第7章 墙里的秘密而挂断电话的陈冲。他对着漆黑的手机屏幕,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然后,他打开电脑,用那个由我名字和生日组成的密码,
登录了我的微博账号。短短十分钟后,一篇长文出现在了我的主页上。
致所有关心蓁蓁的朋友们:我是陈冲。连日来,蓁蓁的失联让家人心力交瘁。
她近期情绪不稳,我们有过争吵,我为此深感自责。她或许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绵绵很想妈妈,我们都在等她回家。恳请大家给予我们一些空间,勿信谣言。家门,
永远为她敞开。字字恳切,滴水不漏。一个为爱妻心碎、为家庭隐忍的好丈夫形象,
跃然纸上。我飘在他身后,只觉得一阵反胃。然而,网络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评论区最初的同情和安慰,很快就被另一种声音淹没。我那些被称为蓁爱粉的粉丝们。
不对劲!这条微博的标点全是半角!蓁蓁姐强迫症,从来只用全角标点!
去年她说滑雪摔伤了腿,休养了一个月。可她明明最怕冷,怎么会去滑雪?
看这张机场图,她戴着墨镜和口罩,但脖子上有一块紫色的痕_迹,当时以为是吻痕,
现在看……细思极恐!一条条被挖出的旧日动态,一个个被放大的细节,像拼图一样,
慢慢拼凑出一个截然不同的真相。陈冲口中的恩爱夫妻,在粉丝的显微镜下,
遍布裂痕与谎言。质疑,像燎原的野火,开始疯狂蔓延。而这场风暴的中心,
那栋囚禁了我和我女儿的别墅里,绵绵正在崩溃的边缘。她不再哭,也不再说话。
只是抱着那个我送她的、已经掉漆的兔子玩偶,一遍遍地用头撞墙。不重,但很有节奏。咚。
咚。咚。每一下,都像撞在我的心上。她开始出现幻觉,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尖叫,
说那里站着一个流血的坏人。吃饭的时候,她会突然将碗筷扫到地上,
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陈冲的耐心正在被耗尽。他不再伪装慈父,
只是冷漠地让保姆将她拖回房间锁起来。他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