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确诊癌症那天,沈聿白正搂着新晋影后登上热搜。她拔掉输液管,撕碎病历,
消失得干干净净。后来沈聿白翻遍全城,在男二江临的诊所前跪了整夜。“她死了。
”江临扔给他一张死亡证明,“骨灰撒进了你买给她的那片海。”暴雨倾盆的深夜,
沈聿白持枪抵住太阳穴。枪响时,他口袋里的钻戒滚落坟前——那是她化疗时,
蜷在病床上为他设计的婚戒图纸。冰冷的白炽灯管悬在头顶,像一只没有温度的眼睛,
无情地俯视着消毒水气味浓重的诊室。林晚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
指尖下的触感却仿佛有千钧之重。油墨印出的“恶性肿瘤”四个字,
冷硬得如同嵌入骨髓的冰钉。她盯着那几个字,视线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
耳边主治医生低沉平缓的声音像是在遥远的水下回荡,嗡嗡作响,字句破碎,
只剩下“晚期”、“扩散”、“积极治疗”几个沉重的音节,一下下敲打着她的神经末梢。
诊室里的空气是凝滞的,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她微微侧头,目光茫然地投向窗外。
城市的黄昏被厚重的霾云压着,透出一点浑浊的暗金色,
挣扎着涂抹在远处高楼冰冷的玻璃幕墙上。一种巨大的、无声的轰鸣在她脑海里炸开,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失重、倾斜,只剩下手中这张判决书是真实的。指尖的颤抖无法抑制。
她猛地用力,将那薄薄的纸片攥紧,揉成一团。纸团坚硬硌着手心,
发出刺耳的、绝望的窸窣声。她几乎想将它撕成碎片,让这宣判消失,让这现实灰飞烟灭。
可最终,那团纸只是被她更紧地攥在汗湿的掌心,留下深刻的折痕。
手机在衣袋里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的声响打破了诊室里沉重的死寂,也像一根针,
刺破了林晚勉强维持的平静外壳。她动作有些僵硬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
推送的娱乐头条标题像淬了毒的箭矢,
毫无防备地刺入她的眼帘——“新晋影后苏蔓情定商界巨子?沈聿白深夜亲密揽腰同归爱巢!
”配图是一张抓拍的高清照片。照片里的沈聿白,她的沈聿白,穿着裁剪完美的深色西装,
嘴角噙着一抹她无比熟悉、此刻却觉得无比刺眼的慵懒笑意。
他有力的手臂正亲昵地环着一个明艳照人的女人纤细的腰肢。那女人,新晋影后苏蔓,
微微侧头仰望着他,笑容灿烂,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两人姿态亲昵无间,
背景是灯光璀璨、象征着顶级奢华的酒店旋转门。那光鲜亮丽、衣香鬓影的世界,
与她此刻身处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苍白诊室,形成了最残忍、最荒诞的割裂。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滞。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猛地碎裂开来,尖锐的碎片扎进血肉,
痛得她浑身一颤,几乎握不住手机。她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
视线在沈聿白揽着苏蔓的手上凝固,在他脸上那刺目的笑容上凝固。
一股腥甜的铁锈味毫无预兆地涌上喉咙,又被她死死地咽了回去。
室里消毒水的味道、医生公式化的低语、窗外灰败的天色……所有的一切都迅速褪色、远去,
只剩下屏幕上那对璧人刺目的笑靥,和她手中那张宣告她生命倒计时的冰冷纸片。
世界在她脚下彻底崩塌,碎成齑粉。医生还在说着什么,关于治疗方案,关于生存期预估,
关于昂贵的靶向药。那些声音像隔着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林晚猛地站起身,
动作带倒了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刮擦声。医生惊愕地抬头看她。“林小姐?
”林晚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攥着那张被揉皱的病历纸,
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她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以一种近乎决绝的姿态,
猛地伸手,一把扯掉了自己手背上正在滴注的点滴软针!殷红的血珠瞬间从针眼处沁出,
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出一道细小的、刺目的红线,她却浑然不觉疼痛。“林小姐!你干什么!
”医生惊得站了起来。林晚充耳不闻。她甚至没有去擦手背上的血。她只是低着头,
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撕扯那张薄薄的病历纸。纸张发出绝望的、微弱的撕裂声,一片,
两片……碎片像被寒风吹落的枯叶,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光洁冰冷的白色地砖上。
她的动作机械而麻木,带着一种摧毁一切的疯狂。撕完最后一片,她抬起头。
那张总是温婉沉静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深不见底,
映不出丝毫光亮。眼底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在目睹那张照片的瞬间,彻底熄灭了。
“我不治了。”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慌,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一眼,攥着沾血的拳头,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
异常平稳地走出了那间宣判了她命运的诊室。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每一步,都像是在与过去的自己、与那个叫沈聿白的男人,做一场无声而彻底的诀别。
她的背影消失在诊室门口,只留下地上那堆刺目的、被撕碎的纸屑,和一室惊愕的死寂。
夜色深沉,像浓得化不开的墨汁,将整个城市吞没。沈聿白站在林晚公寓空荡荡的客厅中央,
昂贵的手工皮鞋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距离林晚消失,已经整整三个月零九天。他找疯了。起初是暴怒。她的不告而别,
在他看来是一种无法容忍的背叛和挑衅。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掘地三尺。
她的朋友、同事、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都被他的人一一拜访,威逼利诱,
手段用尽。他冻结了她所有的银行卡,监控了所有可能的交通枢纽。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咆哮着,要揪出那个敢擅自逃离他领地的猎物。然而,
林晚如同人间蒸发。没有信用卡消费记录,没有手机信号,没有出入境信息。她像一滴水,
彻底融入了茫茫人海,不留一丝痕迹。暴怒之后,
是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空虚和一种陌生的恐慌。这恐慌随着时间推移,
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他砸碎了书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昂贵的古董瓷器碎片铺了一地,像他此刻碎裂的心情。
他遣散了所有的佣人,偌大的顶层公寓只剩下他一个人,像一个冰冷豪华的囚笼。
他发现自己无法忍受这里的安静。这里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林晚的气息。
沙发角落她蜷缩着看书时留下的凹陷,
阳台上她精心照料、如今却因无人打理而枯萎的白玫瑰,
气里仿佛还飘荡着她身上那种淡淡的、混合着橙花与药味的独特气息……这些气息无处不在,
却又触不可及,像细密的针,无时无刻不在刺扎着他。他开始出现幻觉。在深夜回家的路上,
他会猛地踩下刹车,只因街角路灯下一个模糊的侧影,像极了她。他跌跌撞撞地冲下车,
不顾形象地跑到那人面前,看清对方陌生的、惊恐的脸,才颓然地僵在原地,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他习惯性地买烟。
隔着玻璃,收银台后一个年轻女孩低头找零时露出的白皙后颈,那弧度,那细腻的皮肤,
竟让他瞬间恍惚。他死死盯着那女孩,直到对方被他阴沉得可怕的目光吓得几乎要叫保安,
他才狼狈地移开视线,攥着烟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最严重的一次,
是在一个细雨霏霏的傍晚。他开车经过他们过去常去的那家咖啡馆。靠窗的位置,
坐着一个穿米白色针织衫的女人,正低头搅拌着咖啡,侧脸的轮廓温柔而安静。那一瞬间,
沈聿白的血液几乎凝固。他猛地将车停在路中央,不顾身后尖锐的喇叭声和咒骂,
推开车门就冲进了咖啡馆。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昂贵的西装外套,他也浑然不觉。
他冲到那个座位前,声音嘶哑地喊出那个日夜折磨他的名字:“晚晚?”女人惊愕地抬起头,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沈聿白眼中的光亮瞬间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狼狈。
他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中,踉跄地后退一步,撞翻了旁边的椅子,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幕里。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
却浇不灭心头那股疯狂燃烧、几乎要将他焚毁的恐慌和悔恨。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不能没有林晚。这种认知像毒液一样侵蚀着他的骄傲,
让他恐惧,更让他疯狂。那个曾经以为永远会默默守候在他身后,温顺得像一只家猫的女人,
原来早已成为他赖以生存的空气。失去她,他正在窒息,正在死去。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所有的努力都石沉大海。最后,一个被他派去盯梢林晚过去最亲近朋友的人,
在无数次碰壁后,终于从一个极其不情愿开口的人那里,套出了一个模糊的名字——江临。
林晚大学时的学长,一个心理医生。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沈聿白眼前的黑暗,
也点燃了他最后一丝不顾一切的疯狂。他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不管这根稻草是否愿意承载他的重量。沈聿白的黑色宾利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
在深夜空寂的街道上咆哮着疾驰。引擎的嘶吼撕裂了夜的宁静,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
车子最终以一个近乎失控的甩尾,狠狠刹停在江临那间位于僻静街角的心理诊所门前。
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中回荡,惊飞了路旁梧桐树上栖息的几只夜鸟。他推开车门,
脚步因为极度的疲惫和内心的翻涌而有些虚浮。昂贵的皮鞋踩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诊所早已闭门谢客,门内一片漆黑,
只有门楣上一块小小的、写着“江临心理工作室”的铜牌,
在远处路灯昏黄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冷硬的光。没有丝毫犹豫,
沈聿白径直走到紧闭的玻璃门前,“扑通”一声,双膝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这个动作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属于沈氏总裁的矜贵与骄傲。
膝盖传来的剧痛远不及心头万分之一。雨水不知何时又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
冰冷的雨丝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肩膀,昂贵的羊绒大衣吸饱了水汽,变得沉重而冰冷,
紧紧贴在他身上。他仰起头,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门,
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破碎的声音嘶喊出来:“江临!你出来!”“告诉我她在哪!
”“求你…告诉我林晚在哪!”嘶哑的喊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凄厉、无助,
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发出的最后悲鸣。雨水灌进他的嘴里,呛得他咳嗽起来,但他不管不顾,
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扇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林晚的名字,声音一次比一次绝望,
一次比一次微弱。时间在冰冷的雨水中缓慢流逝。沈聿白跪在那里,
身体因为寒冷和绝望而微微颤抖。雨水浸透了他的全身,寒意刺骨,
却丝毫无法冷却他心头那团焦灼的火焰。他像一座被雨水冲刷的、即将崩塌的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诊所门内终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然后是门锁转动的声音。“咔哒。”门开了。门内透出的暖黄灯光,像一把锋利的刀,
瞬间劈开了门外冰冷的雨幕和黑暗,刺得沈聿白几乎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江临站在门口的光影里。他穿着简单的米色家居服,
身形挺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手里没有拿伞,
任由门外的冷雨斜斜地打在他身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泥水里的沈聿白,
那双平素温和的眼睛里,此刻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意和一种沉重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悲哀。
沈聿白像是被这灯光和江临的眼神烫了一下,猛地抬起头。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但他仍能清晰地看到江临脸上那种表情——那不是愤怒,不是嘲讽,
而是一种……一种仿佛刚刚从地狱归来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疲惫和哀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