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忍了你七年。'这是我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说出这句话。七年来,我一直在他的阴影下生活,直到那天我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那些照片和消息。那一刻,我知道我不再是那个默默忍受的妻子了。
"晚晴,我的西装熨好了吗?"
程远航的声音从卧室传来,一如既往地平静而冷淡,仿佛在询问天气而不是向妻子提出要求。我停下正在切水果的手,看了眼挂在厨房门后的深蓝色西装——那是我昨晚熬夜熨好的第三遍。
"熨好了,就挂在门后。"我回答,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平静。
七年的婚姻教会我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期待感谢。程远航从不感谢我为他做的任何事情,从熨烫衬衫到放弃升职机会,从照顾他生病的母亲到忍受他无休止的挑剔。
我听见他走进浴室的声音,然后是水龙头被拧开的哗哗声。我继续切着水果,刀锋精准地划过苹果的果肉,发出清脆的声响。今天的果盘必须完美——程远航的大学同学要来家里做客,这是他升任公司副总后的第一次聚会。
"这是什么?"程远航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我刚刚准备好的果盘。他皱着眉头,用叉子拨弄着里面的水果,"猕猴桃?你知道我不吃猕猴桃。"
我的手指微微颤抖,刀尖在砧板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我记得张教授喜欢猕猴桃,上次同学会他特意提过..."
"所以你就擅自做主?"程远航的声音依然平静,但那双眼睛里的冷意让我后背发凉。"把这些挑出来,换成果篮里的蓝莓。"
我放下刀,伸手去接果盘,却听见他又说:"算了,我自己来。你去把客厅再整理一下,沙发靠垫歪了。"
我默默点头,转身走向客厅。七年来,这样的小事数不胜数——我的选择总是错的,我的品味总是不够好,我的存在仿佛只是为了衬托他的完美。心理学上把这叫做"煤气灯效应",一种缓慢而隐蔽的精神虐待,让你逐渐怀疑自己的判断,最终完全依赖施虐者的意见。
客厅确实需要整理,但不是因为杂乱,而是因为程远航对"完美"有着近乎偏执的要求。我调整着靠垫的角度,听见厨房里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
"嗯,都准备好了...不,她不知道...下周三吧,我会处理好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那种温柔的语气让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程远航和我说话时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即使是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晚晴!"他突然提高音量叫我,我吓了一跳,一个靠垫掉在了地上。"客人快到了,酒醒好了吗?"
"醒好了,就在餐桌上。"我弯腰捡起靠垫,心跳莫名加速。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为什么他说"她不知道"?
门铃响了,程远航的表情立刻变得热情洋溢,他快步走向门口,仿佛刚才那个冷峻挑剔的男人只是我的幻觉。这也是他的一项才能——在公众面前完美扮演体贴丈夫的角色。
"张教授!王总!欢迎欢迎..."程远航的声音充满感染力,我深吸一口气,挂上练习了七年的微笑,走向门口迎接客人。
聚会在表面的欢声笑语中进行着。我扮演着完美女主人的角色,适时地添酒、接话、微笑,而程远航则像一位优雅的指挥家,掌控着整个聚会的节奏。客人们称赞我们的房子、我们的婚姻、我们的"天作之合",没有人注意到我无名指上的婚戒已经很久没有转动过了——因为它总是完美地贴合在那里,就像我被完美地禁锢在这段婚姻中一样。
"晚晴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张教授举杯对我说,"远航真是好福气啊!"
程远航微笑着搂住我的肩膀,这个动作让我的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瞬。"是啊,我很幸运。"他说,手指在我肩上轻轻捏了一下,那是警告——不要得意忘形,不要以为别人的称赞意味着什么。
聚会接近尾声时,程远航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公司的事,我得接一下。"他对客人们解释,然后快步走向书房。
我正收拾着餐桌上的酒杯,突然听见"啪"的一声——程远航匆忙中把手机掉在了走廊上。我走过去捡起来,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
航,化验结果出来了,是个男孩。我们的小王子。下周三老地方见?——媛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一下,更多的消息映入眼帘——亲密的自拍、酒店预订信息、孕期检查报告...最后是一条银行转账记录:程远航向一个名为"苏媛"的账户转入了50万元,备注是"购房首付"。
世界在那一瞬间变得异常清晰又异常模糊。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听见客人们在客厅里的谈笑,听见书房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晚晴?你在干什么?"
程远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过身,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你知道吗?我忍了你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