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岳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日期，指尖的烟灰簌簌掉落在键盘缝隙里。十五年。
他的“启明星活动策划”公司，在这座以精明务实著称的南方城市，
居然跌跌撞撞活了十五年。从三个穷小子挤在城中村出租屋里，靠泡面和廉价咖啡续命，
靠给街边小店搞促销活动糊口，一路摸爬滚打，硬是把“启明星”三个字，
做成了本地活动策划圈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去年年底庆功宴上，
财务总监林薇——也是他老婆——宣布全年营业额突破一个亿时，
台下那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香槟泡沫，仿佛还在眼前飞溅。
办公室是CBD最顶级的玻璃幕墙大厦，视野开阔得能俯瞰半个城市的繁华。员工上百号，
策划、设计、执行，各个部门兵强马壮，都是他老岳一手带出来的精兵强将。按理说，
五十知天命，他该是坐镇中军、指点江山的时候了。可最近几个月，老岳觉得后背发凉，
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流年不利？点子背？邪门得很！连着几个板上钉钉的大项目，
临门一脚，煮熟的鸭子扑棱着翅膀就飞了，飞得无影无踪，飞得他心肝脾肺肾连着抽抽地疼。
更邪门的是，这些“飞单”的背后，
似乎都若隐若现地晃动着几个风姿绰约、眼波流转的“魅力”女老板的身影。老岳甩甩头，
想把这点荒谬的联想甩出去，可心底某个角落，又隐隐觉得不对劲。
1 血色胭脂扣：苏蔓的“天降馅饼”第一个撞进老岳雷达的，是“天穹传媒”的老板，
苏蔓。初次见面是在一个行业酒会上。苏蔓四十出头，保养得宜，
一身剪裁精良的香奈儿套裙，将成熟女性的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她端着香槟，穿过人群，
目标明确地走向被几个老总围着的老岳，步履摇曳生姿，自带聚光灯效果。“岳总，
久仰大名！一直想找机会拜访，今天可算见着真佛了。”苏蔓的声音温软，
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鼻音，听着很舒服。她递上名片，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老岳接名片的手背，
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水味。老岳心里那根弦，莫名地就松了一分。他笑着寒暄，
心里琢磨着这天穹传媒，规模似乎不算太大，但苏蔓这气场和谈吐，倒不像池中之物。
没过几天，苏蔓的电话直接打到了老岳办公室，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兴奋：“岳总，
没打扰您吧？我这儿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必须第一时间跟您分享！不知道您对辉瑞药业，
感不感兴趣？”辉瑞？！全球五百强药企巨头！老岳的脊背瞬间挺直了：“苏总请讲！
”“他们的年度全国经销商大会，全案招标！”苏蔓的声音压低了点，
透着股分享秘密的亲昵感，“从主题策划、创意、舞美设计、流程把控到最终落地执行，
一条龙！预算嘛……”她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胃口，
才报出一个让老岳心跳瞬间飙到一百八的数字，“……这个数，您看怎么样？”那预算额度，
像一针强心剂，直接打进了启明星的心脏！
足以让公司今年的营业额再往上蹿个百分之二十不止！绝对的超级航母级项目！
老岳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激动，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苏总太看得起我们启明星了！辉瑞的门槛可不低啊。
”“门槛再高，也得看谁去敲不是？”苏蔓在电话那头轻笑，笑声像羽毛搔刮着耳膜，
“岳总您的能力和启明星的口碑，圈内谁不竖大拇指？实话跟您说，客户那边的关系，
我苏蔓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差一份能让他们惊艳到拍桌子叫好的方案！方案过了，
执行合同就是我们两家签。您负责拿出真本事，我负责搞定客户，双赢！您看？
”“双赢”两个字，像带着倒刺的钩子，
精准地钩住了老岳心里那点中年男人对成就感的渴望和对“魅力”的天然好感。
他几乎没有犹豫，斩钉截铁：“苏总爽快！这个案子，启明星接了！All In！
”为了拿下这个足以奠定行业新标杆、让启明星更上一层楼的超级项目，
老岳拿出了压箱底的家当。他亲自挂帅，
抽调了公司最核心、也最昂贵的战力——策划鬼才陈默、设计大神阿Ken、执行悍将大刘，
组成了“辉瑞项目尖刀班”。这几位，是启明星年薪最高的顶梁柱，养着他们，
每天的固定支出都是五位数起跳。尖刀班成立的当天晚上，
启明星顶层那间最大的会议室就亮起了长明灯。咖啡机24小时不间断地嘶吼，
外卖盒子迅速在角落堆成了小山。老岳脱了西装外套，衬衫袖子卷到手肘，
像回到了创业初期，带着团队一头扎了进去。从主题创意“聚力·新生”的深度挖掘和延展，
的精雕细琢、嘉宾邀约的名单策略、媒体传播的组合拳……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推敲、打磨。
苏蔓偶尔会“关心”地过来看看，带着精致的下午茶点心，温言软语地给大家打气。
每次她来，老岳都觉得会议室里沉闷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团队的效率似乎也莫名其妙地提高了。他看着苏蔓专注地翻看设计稿的侧脸，
看着她偶尔投来的、带着欣赏和依赖的目光，一种久违的、被需要被仰视的满足感，
悄然填补了中年生活的某种空洞。他甚至觉得，和苏蔓并肩作战，拿下这个项目，
本身就是一种……享受？一个多月的挑灯夜战，通宵达旦。
凝结了整个尖刀班心血、厚达三百多页、图文并茂、装帧精美的全案策划书最终打印装订好，
沉甸甸地放在会议桌上时，连一向挑剔的阿Ken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老岳摩挲着光洁的封面，胸中豪气顿生：成了！这方案，拿去砸辉瑞的门，绝对够分量！
提案的日子定在北京。老岳带着他的精英团队，陪着精心装扮、光彩照人的苏蔓，
意气风发地飞了过去。在辉瑞药业那间位于顶层、能俯瞰大半个北京城的豪华会议室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流动的城市画卷。老岳和陈默轮番上阵，
激情澎湃地将方案的核心亮点、执行细节完美呈现。辉瑞的几位高层，
包括那位以严谨刻薄著称的亚太区总裁，全程听得聚精会神，频频点头。当方案演示结束，
灯光重新亮起时，那位总裁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真心的笑容。
“Very impressive！”他用英文总结道，目光扫过老岳和苏蔓，“苏总，
岳总，你们团队提交的方案，创意、深度、可行性，都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期！非常满意！
后续的执行落地工作，就全权拜托给二位了！期待一场完美的盛会！”那一刻，
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像电流般窜遍老岳全身，所有的疲惫烟消云散。他强忍着激动，
侧头看向身边的苏蔓。苏蔓也正看向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还带着一丝……只有老岳能读懂的心照不宣和妩媚。
她悄悄在桌下，用小指轻轻勾了一下老岳的手心。凯旋！飞机落地广州，
老岳第一时间在公司内部群里发布了这个“特大喜讯”。整个启明星沸腾了！
欢呼声几乎要把玻璃幕墙震碎。老岳站在办公区中央，享受着久违的、众星捧月的感觉，
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兄弟们辛苦了！这一个多月没白熬！等正式签了执行合同，
奖金翻倍！庆功宴，地方你们随便挑！挑最贵的！”巨大的喜悦冲昏了所有人的头脑。
执行合同？那不是水到渠成、板上钉钉的事吗？方案是我们做的，客户是我们搞定的，
苏蔓还能跑了不成？基于这种“理所当然”的信任，在老岳的默许甚至主动推动下，
团队根本就没等那份纸面合同正式签署，就热火朝天地提前投入到了执行筹备阶段。
大刘带着执行部，立刻联系了长期合作、报价最高但也最靠谱的顶级灯光音响供应商，
排期、报价、支付预付款，
一气呵成；阿Ken的设计图直接发给了合作多年、工艺最好的木工搭建厂，
开始下料、打样、制作小比例模型；采购部全员出动，像打了鸡血一样，
询价、比价、下单各种活动物料，从嘉宾伴手礼到现场装饰花卉……钱，像开了闸的洪水，
哗啦啦地流了出去。财务拿着雪片般飞来的订单和付款申请单找老岳签字时，
老岳看着那些不断叠加的数字，心里不是没闪过一瞬犹豫，
但很快就被苏蔓那笃定的笑容、辉瑞总裁赞赏的眼神，
以及即将到手的、足以弥补前期投入数倍的巨额利润前景冲得无影无踪。
他甚至有点飘飘然：这就是实力！这就是信任！然而，一周过去了，
苏蔓那边没有任何关于合同的消息。老岳主动打了个电话过去，
苏蔓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歉意：“哎呀岳总，不好意思，
这几天忙着跟辉瑞那边敲定几个小细节，合同文本在走法务流程呢，快了快了。
”两周过去了，合同依旧杳无音信。老岳再打电话，
苏蔓的手机开始出现“暂时无法接通”或者响两声就被挂断的情况。发微信询问，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一种冰冷粘腻的不祥预感，像毒蛇般悄悄缠上了老岳的心脏，越收越紧。
一个月过去了，距离辉瑞经销商大会召开只剩不到两周时间。老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他亲自开车往苏蔓的公司跑了几趟，
前台小姐永远挂着职业化的微笑，用千篇一律的话术打发他：“岳总，真不巧，苏总出差了，
还没回来呢。”“苏总在开会，今天都没空。”就在老岳几乎要被焦虑和恐慌吞噬的时候，
一个合作多年的舞美供应商老张，小心翼翼地给他打了个电话，
声音压得极低：“岳总……有件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说了怕您不高兴，不说吧，
我这心里又过意不去……”老岳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老张，
咱俩多少年交情了？有话直说！是不是辉瑞那个场子出什么问题了？
”“就……就在会展中心那边……我们的人今天过去看场地，
琢磨着提前准备点材料……发现……发现里面已经在搭台子了……”老张吞吞吐吐。
“搭台子？那不是好事吗？说明快开始了啊！”老岳还抱着一丝侥幸。
“可……可挂的牌子……不是咱们启明星的……是……是‘鼎峰活动’的人……”鼎峰！！！
启明星在本地的死对头！专靠低价撬墙角的搅屎棍！老岳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响，
像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发黑，金星乱冒，手机差点脱手掉在地上。
他一把扶住办公桌，才勉强站稳，对着话筒嘶吼：“你确定？！看清楚没有？！
”“千真万确啊岳总！那钢架结构，那背景板的雏形……跟你们方案里的图，像得很！
就是……就是用料看着糙了点……”完了！全完了！一股邪火混合着巨大的恐惧和羞耻，
瞬间冲垮了老岳的理智。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抓起车钥匙，跌跌撞撞地冲出办公室，
一路油门踩到底，疯狂地飙向国际会展中心。冲进展览馆巨大的C区展厅，老岳的心，
彻底沉入了冰冷刺骨的深渊。眼前一片热火朝天。巨大的钢架结构已经初具规模，
工人们吆喝着搬运板材，焊枪喷射出刺眼的蓝色火花。
鼎峰活动那熟悉的、红蓝相间的Logo旗帜，嚣张地悬挂在场地最显眼的位置。
舞台的雏形，背景板的设计风格……分明就是启明星方案里精心设计的翻版！
只是线条更粗犷，用料更廉价，透着一股急就章的粗糙感！老岳浑身冰凉，
手脚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死死盯着那个正在指挥工人的、鼎峰的小头目，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目光，转过头来，看到老岳，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浮起一个混合着嘲弄、得意和一丝丝怜悯的古怪笑容。那笑容，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老岳的脸上、心上！他颤抖着掏出手机，用尽全身力气拨通了苏蔓的号码。这一次，
竟然通了！漫长的等待音后，苏蔓慵懒的声音传来：“喂？岳总？
今天怎么有空……”“苏蔓！！！”老岳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展厅里回荡，盖过了施工的噪音，
引得工人们纷纷侧目，“你在哪？！会展中心怎么回事？！鼎峰为什么在搭我们的台子？！
我们的合同呢？！你他妈说话！！！”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叹息，
带着点虚伪到骨子里的歉意：“哎呀，岳总，您这是干嘛呀？发这么大火，
对身体多不好……”她的声音陡然一转，变得刻薄而冰冷，透着一股子理直气壮的阴毒，
“您先别激动嘛……这事儿吧，真对不住您了。您是家大业大，
不知道我们这种小公司的难处。我这天穹传媒，都快半年没开张了，账上早就空了，
员工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再不开单，公司就得关门大吉了。”老岳气得浑身筛糠似的抖，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跟我们签合同有什么关系？！方案是我们启明星做的！
客户是我们拿下的！我们已经投入了巨大人力物力！一个多月的团队工资、差旅费、打样费！
几十万的真金白银砸进去了！还有我团队的感情！信任！你让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你他妈就是诈骗！”苏蔓嗤笑一声，声音尖利得像玻璃刮擦：“岳总，话可不能这么说。
方案是你们做的没错，可最终拍板的是辉瑞，辉瑞把执行权给了我！我呢，也得吃饭呀，
也得养活手底下几十号人呀！鼎峰给我的报价，可比你们启明星的‘友情价’低多了！
这项目要是真按你们的报价给你们做，我苏蔓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连口汤都喝不上？
您岳总财大气粗，这点小损失，就当是……扶贫了呗？帮衬帮衬我这弱女子了呗？”“你！
垃圾！！”老岳目眦欲裂，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嗡……嗡……”回应他的，
只有电话被无情挂断后单调而冰冷的忙音。像最后的丧钟。老岳握着滚烫的手机，
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泥塑，僵立在鼎峰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机器的轰鸣，工人的吆喝，
鼎峰小头目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汇成一股巨大的、嘈杂的洪流，无情地冲刷着他，
嘲笑着他这四十五岁男人可悲的愚蠢和轻信。启明星团队一个多月的呕心沥血，
几十万的先期投入，唾手可得的巨额利润和行业地位的飞跃……全成了泡影，喂了狗！
喂给了一个巧笑倩兮、玩转中年男的“魅力”少妇！
2 烟台的幻影：李莉的“保证金”骗局第一次被苏蔓飞单的重创，
像一场寒流席卷了启明星。公司里弥漫着压抑的低气压。员工们看着老岳的眼神，
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不解，但更多的是深深的失望和无声的怨怼。
士气低落到了谷底，人心浮动。两次大项目，投入巨大，颗粒无收，别说承诺的翻倍奖金，
连下个月的基本工资能不能按时发，都成了悬在大家心头的石头。老岳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他不敢看林薇递来的财务报表，
那上面鲜红的亏损数字像刀子一样扎眼。他更不敢面对陈默、阿Ken他们。
巨大的挫败感和被愚弄的羞耻感像两条毒蛇，日夜不停地噬咬着他。他不明白，
自己纵横商场十几年，什么风浪没见过，怎么就在阴沟里翻了船？还翻得这么彻底，
这么丢人？就在老岳被自我怀疑折磨得快要发疯的时候，第二个“天使”出现了。或者说，
第二个“魔鬼”。李莉，“丽影文化传播”公司的老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她主动找上门来，是通过一个老岳觉得还算靠谱的中间朋友介绍的。与苏蔓的精致强势不同，
李莉身上带着一种我见犹怜的风情。她看起来三十五六岁，身材丰腴有致，
穿着得体但不算昂贵，眉眼间总笼着一层淡淡的忧愁。据她自己介绍，
是个独自带着八岁女儿的单亲妈妈。说话轻声细语，带着点南方女子特有的软糯，
眼神怯怯的，像受惊的小鹿。但偶尔抬眼看向老岳时，
那眼底深处又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精明的算计，像水面下倏忽而过的鱼影。“岳总，
打扰您了，真是不好意思。”李莉坐在老岳对面，双手局促地交握着，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这儿有个项目，不知道您这样的大公司，
能不能看得上眼？可能……可能有点远，在山东烟台那边。”老岳此刻正被失败的阴影笼罩，
急需一根救命稻草。他强打精神：“李总别客气，有项目尽管说，距离不是问题。
”李莉像是受到了鼓励，声音稍稍大了点：“是烟台那边一家很大的直销企业，
叫‘康健人生’，在国内都是数一数二规模的。他们下个月要开年度表彰大会，
规模……听说有五万人！预算……我朋友透了个底，至少五百万起！”她伸出五根手指，
强调着那个数字。五百万！又是一个重磅炸弹！像一剂强心针，
猛地扎进了老岳濒临枯竭的心脏！他看着李莉那双带着祈求又藏着希冀的水汪汪的眼睛，
看着她微微前倾身子时，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成熟曲线，
一种久违的、属于雄性本能的保护欲和多巴胺不受控制地在体内疯狂分泌。
上次栽在苏蔓手里，那是意外！是那女人段位太高、太狡猾！这次这个李莉，看着单纯柔弱，
又是单亲妈妈，带着孩子讨生活不容易，眼神里透着股让人心疼的脆弱感，
应该……不会那么坏吧？而且五百万的大项目！只要拿下来，就能一扫前耻，
堵上苏蔓留下的窟窿，重振启明星的雄风！老岳那颗被失败冰封的心，瞬间被点燃了。
刚才的颓丧烟消云散，眼神都亮了几分，语气也热络起来：“李总快详细说说！
五万人的大会，这可是大场面！”李莉详细描述了项目情况：康健人生如何实力雄厚，
总部大楼如何气派，年会如何重要，招标竞争如何激烈，
她如何托了重重关系才拿到这个内部推荐的机会。她说得情真意切，细节丰满，
听起来非常靠谱。末了，她红着眼眶说：“岳总，不瞒您说，我女儿马上要上小学了，
学区房……唉，我这也是没办法，想拼一把。我知道启明星实力强，只要您肯出手，
这项目肯定能成！利润……我们可以谈，
只要您能帮我们娘俩度过这个难关……”这番“交心”的话，
彻底击中了老岳心中最柔软也最愚蠢的地方。他几乎没怎么犹豫，
当场拍板：“李总放心！这个忙，我老岳帮定了！我们启明星接了！利润分成好说！双赢！
向：老岳负责出方案、出团队执行；李莉负责客户关系和前期沟通；利润四六分成李莉四，
启明星六。时间非常紧迫，需要立刻去烟台提案。
组建团队成了摆在老岳面前的第一个难题。上次“辉瑞”项目，
启明星自己的精锐被苏蔓狠狠伤了一次，现在士气低迷，怨气未消。
再让他们全力以赴投入另一个遥远的大项目，老岳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也怕下面的人抵触情绪爆发。而且，经历了苏蔓的教训，他这次格外渴望一击必中。
他需要一个绝对重量级的人物来镇场子，确保方案一次通过，彻底杜绝任何意外。
他想到了海波——海老师。国内顶尖公关传播学教授，
也是老岳年轻时在北大蹭课时认识的忘年交，
在大型活动策划和品牌传播领域是真正的泰山北斗。只是海老师近年来醉心学术，
很少亲自操刀商业项目了，偶尔出山，也是看交情和项目意义。老岳拨通了海波的电话，
语气带着十二分的恳切和一点点“艺术加工”的夸张：“海老师！救命啊！
这回真得您亲自出马了！山东烟台，‘康健人生’，五万人的直销年会！场面太大了！
人家客户方点名了，说久仰您海教授的大名，非您亲自操刀的方案不可！说其他人做的，
他们看都不看！您不出手，这项目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啊！老弟我今年流年不利，
就指望这个项目翻身了！”海老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他对老岳这个老弟还是念旧情的，
听着他语气里的焦灼和恳求，终究还是心软了：“老岳啊，你这……唉，行吧，
看在你这么急，项目规模也确实有研究价值的份上。不过我最近学校事情也多，
只能带几个得力点的研究生一起，也算给他们个难得的实践机会。”“太感谢了海老师！
您就是我的定海神针！救命恩人！”老岳大喜过望，悬着的心放下大半。挂了电话，
二话不说，立马通过微信给海老师转账了五万块。“海老师，一点心意，您先拿着，辛苦费！
不够再跟我说！”他生怕海老师反悔。海老师效率极高，
当天就在学院里组建了一支精干的师生项目组，一头扎进了策划案。七天七夜，
学术高度、品牌调性深度解读和震撼商业爆点的“康健人生·荣耀盛典”全案策划横空出世。
方案逻辑严密，创意十足，落地性强，看得老岳心花怒放，
对李莉那点残存的疑虑彻底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有海老师坐镇，稳了！
老岳带着重金请来的海老师团队包括三个研究生，和李莉一起，踌躇满志地飞赴烟台。
入住当地最好的海景酒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虽然季节不对。
李莉表现得异常体贴周到，安排住宿、用餐、车辆，事无巨细，
还特意给德高望重的海老师准备了他最喜欢的明前龙井，处处透着用心。第二天一早，
一行人精神抖擞地来到位于烟台CBD核心区的“康健人生”总部。那气派，
直接把老岳镇住了！整整一栋崭新的摩天大楼，通体玻璃幕墙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楼顶巨大的“康健人生”Logo俯瞰着整个城市。进出的员工穿着笔挺的深蓝色制服，
步履匆匆，神情肃穆，透着一股大企业的规范与压力。老岳心里乐开了花，
仿佛已经看到五百万在向他招手：拿下这个客户，今年真可以喘口气了！然而，
就在他们准备进入那间气派非凡的会议室的前一刻，在铺着厚厚地毯、光可鉴人的走廊里，
李莉突然把老岳拉到了一边。她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嘴唇微微哆嗦，眼神躲闪，
充满了巨大的不安和为难。“岳哥，”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
“有件事……我……我忘了提前跟你说了……现在……现在必须得说了，
不然……不然我们进不去……”老岳心里“咯噔”一下，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什么事？你快说！
”他瞥了一眼旁边正和研究生低声讨论的海老师。李莉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声音细若蚊呐：“参加这个提案会……需要……需要先交一笔保证金。”“保证金？
”老岳皱眉，“多少？合同里没提这个啊？”“十……十万。”李莉的声音更低了，
几乎听不见，“这是……这是他们公司内部的硬性规定，说是为了防止方案核心创意泄密，
或者……或者防止竞争对手恶意搅局……我也是刚知道不久，之前疏忽了，
忘了跟您沟通……岳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泫然欲泣，楚楚可怜。“什么？！
十万？！保证金？！现在？！在会议室门口交？！”老岳的声音陡然拔高，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这规矩简直闻所未闻！荒谬至极！一旁的海老师也听到了，
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脸色沉了下来。他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摆明了就是个赤裸裸的坑！是敲诈！“胡闹！”海老师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和学术权威的威严，“简直是荒唐！闻所未闻！
哪有到了客户门口才临时索要保证金的道理？这不合规，更不合理！此中必有蹊跷！老岳，
这项目有问题！我们不能参加！走！带着学生，正好去海边散散心，
就当是出来做社会调研了！这提案，我们不参加了！”海老师态度异常坚决，
说完转身就要招呼学生们离开。他在烟台也有几个得意门生，
已经联系好了晚上一起吃饭叙旧。老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头青筋暴起。走？
海老师可以潇洒地走，他老岳能走吗？上次苏蔓的教训还血淋淋地摆在眼前，
公司士气正低落到了冰点，财务窟窿还张着大嘴，如果这次又灰溜溜地空手而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