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深渊，你只要凝视一眼，就会被它拖拽进去，万劫不复。而我的深渊，
就躺在我的婚床上。老婆怀了三个月的孩子，没了。医生那句话，像一记重锤，咣当一下，
砸碎了我整个世界。“这孩子的血型，跟你们两口子都对不上号。”“我个人建议，
你们最好去做个DNA。”我木然地瞅着病床上那个女人。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她是我老婆，林雪瑶。我们结婚两年了。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突然就想起，
她最近老是半夜三更地，猫在阳台上接电话。鬼鬼祟祟。原来，我以为的爱情结晶，
压根就不是我的种。我，江枫，一个在建筑行业摸爬滚打了快十年的项目经理，
头一次感觉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手术室外头，
那条走廊长得好像没有尽头。消毒水的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呛得人恶心。我坐着，
屁股底下的椅子，冰得像块铁。那股子凉意，顺着尾巴骨，一路爬上我的天灵盖。
“嘎吱——”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推着林雪瑶出来。她的脸，
白得像太平间里刚盖上的白布。眼睛，又红又肿，跟俩烂桃似的。“老公……”她看见我，
眼泪又下来了，伸出手，死死地攥住我的胳膊。指甲掐进我肉里，生疼。
“我们的孩子……没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劈了叉。我像个提线木偶，
机械地点了点头。陪着她，去办住院手续。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给我下“判决书”的医生，
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姐，短发，精干，说话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不带拐弯。“江先生，
有个事儿，我觉得我得跟你说清楚。”她捏着那张化验单，指甲涂着淡淡的粉色。
“胎儿的血型，有点特殊，是AB型。”她顿了顿，抬眼皮瞅了我一下。“但是我看病历，
你是O型血，你爱人是A型。”“按照遗传学的基本规律，你们俩，生不出AB型的孩子。
”我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暂时性失聪了。嗡嗡嗡地响。“……这是啥意思？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飘，像不属于我。“我的建议是，你们两口子，去做个亲子鉴定。
”医生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小刀子，噗嗤噗嗤，往我心窝子里捅。刀刀见血。
病床上，林雪瑶猛地坐了起来。她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瞬间按了快进键。从悲伤，到震惊，
再到无以复加的惊恐。“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这……这啷个可能嘛！
”她的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血型这东西，骗不了人。”医生合上病历本，
语气不容置疑。“当然，你们要是自己心里有数，就当我没说。”医生走了。
留下满室的死寂。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咔哒、咔哒”走动的声音。每一下，
都像在给我倒计时。我慢慢转过头，看向林雪瑶。她低着头，两只手死死地揪着身下的床单，
指关节都白了。床单被她揪得皱成一团，像她此刻的心。“雪瑶。”我开口，
声音沙哑得厉害。“医生刚才的话，你给我个说法。
”“我……我也不晓得啊……”她的声音抖得跟筛糠一样。“可能是医院搞错了嘛，
这种乌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那我们就去做亲天身鉴定。”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不放过她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做了，不就都清楚了？
”“没那个必要吧……”她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我。“孩子都没了，还查个啥嘛。
我现在好累，我想歇一下。”她说完，就躺了下去，背对着我。
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我看着她蜷缩的背影，心里那点仅存的侥G幸，
彻底被碾成了粉末。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长。结婚这两年，林雪瑶在我心里，
一直是个完美的妻子。温柔，贤惠，体贴。她在外贸公司当文员，我在建筑公司当项目经理，
日子不算大富大贵，但也过得有滋有味。我以为我们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但现在想来，最近这几个月，她确实不对劲。很不对劲。半夜三更的电话，说是同事，
哪个同事半夜给你打电话聊工作？手机也换了密码，以前她的手机我随便看。还有好几次，
我下班回家，都撞见她在阳台打电话。一看到我，就跟见了鬼一样，慌里慌张地把电话挂了。
我问她跟谁打电话，她就说是客户，或者闺蜜。我当时真是个哈儿傻子，居然信了。
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客户”和“闺蜜”，怕不都是同一个男人吧？夜里，我在医院陪床。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林雪瑶均匀的呼吸声。她睡得很沉，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梦里，有我吗？我坐在陪护椅上，像一尊雕塑。
我偷偷拿起她的手机。屏幕亮了，需要密码。我试了她的生日，不对。
试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还是不对。我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突然，一个数字，
像闪电一样劈进我的脑海。0524。我颤抖着手，输入了这四个数字。咔哒。手机解锁了。
0524。我怎么会记得这个日子？因为这是她那个所谓的前男友，陈墨阳的生日。
她曾经在我面前提过几次，轻描淡写地说是大学同学，早就没联系了。
我当时还傻乎乎地安慰她，说谁还没个过去。现在看来，人家不是“过去”，
是“现在进行时”。我点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赫然写着两个字——“墨阳”。我的手指，
抖得像得了帕金森。点开。里面的内容，让我如坠冰窟。“宝贝，今天产检怎么样？
”发送时间：下午三点“医生说宝宝很健康，预产期在明年三月哦。
”发送时间：下午三点半“真想陪你一起去，但我怕江枫那个哈儿发现。”“没关系啦，
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跟他摊牌离婚。到时候你娶我，我们一家三口，就永远在一起了。
”“辛苦你了，宝贝，为了我，还要怀着别人的孩子。”“只要最后能和你在一起，
受这点委屈算什么。我已经忍了江枫那个木头两年了，再忍几个月，我们就彻底解脱了。
”我的手，抖得再也握不住手机。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我急忙捡起来，幸好没摔坏。
我继续往下翻。满屏都是他们露骨的甜言蜜语，和各种约会的安排。时间跨度，从半年前，
一直到昨天。也就是说，在我满心欢喜，以为自己要当爹了的这三个月里。我的老婆，
正和她的前男友，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翻云覆雨。而且，从聊天记录来看，
她根本就是蓄意怀孕。目的，就是为了用这个孩子，来逼我离婚，
好让她顺理成章地嫁给陈墨阳。我继续往下翻，看到了更让我怒火攻心的内容。
“江枫那个傻子，还真以为孩子是他的，天天对着我肚子说话，笑死我了。
”“等我们离婚了，就用他这两年给你的钱，去开个健身房，我们自己当老板。
”“他名下那套房子是婚前财产，离婚的时候不好分。不过没关系，
我已经偷偷把他的私章拿出来了，到时候想办法转点东西出来。”看到这里，
我感觉自己的头盖骨都要被怒火掀开了。原来，在她和她奸夫的眼里，我江枫，
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提款机，一个跳板，一个冤大头！不仅给我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
还盘算着怎么掏空我的家底，让我净身出户！我强忍着把手机砸向她脸上的冲动，
把手机轻轻放回了原位。林雪瑶翻了个身，砸吧砸吧嘴，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我坐在那张冰冷的陪护椅上，一夜没合眼。天花板上的灯，惨白惨白的，
照得我心里一片冰凉。接下来，该怎么办？直接摊牌？以她的演技，她肯定会抵死不认。
没有确凿的物理证据，她完全可以说是我偷看她隐私，恶意诽谤。报警？
出轨在道德上是死罪，但在法律上，连个轻伤都算不上。至于转移财产，还没发生，
构不成犯罪。离婚？她现在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我这时候提离婚，我爹妈能打断我的腿，
唾沫星子能淹死我。所有人都会骂我狼心狗肺，不是个男人。更重要的是，
我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我要搞清楚，她到底从我这里拿走了多少钱！她背后，
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天亮了。
林雪瑶醒了。“老公，你一晚上没睡吗？眼睛都红了。”她伸出手，想摸我的脸，
眼神里充满了“关切”。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担心你。
”“老公，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宝宝……”她又开始演了，眼泪说来就来。
看着她这炉火纯青的演技，我差点忍不住要为她鼓掌。“没关系，我们还年轻，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我配合着她，说出这句我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嗯，等我养好身子，
我们再要一个宝宝。”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我知道，她说的“我们”，
肯定不包括我。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神色有些慌张。
“谁的电话？”我随口问了句。“公司的，问我啥时候回去上班。”她匆忙挂断了电话。
但我眼尖，清清楚楚地看到，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是“墨阳”。回到家。林雪瑶说累了，
直接进了卧室。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复盘我们这两年的婚姻。现在回过头去看，
简直是千疮百孔，处处都是疑点。她经常说加班，但工资条上从来没有加班费。
她说周末和同事聚会，但从来不让我去接她。我提出去她公司楼下等她下班，给她一个惊喜，
她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还有一件事。她的消费水平，明显超出了她的收入。
我每个月给她两万块生活费，她自己工资八千。一个月两万八，在一个二线城市，
足够她活得相当滋润了。但她三天两头买名牌包，换最新款的手机，还总念叨着想换车。
我问她钱够不够花，她总是说，勉强够用。现在想来，那些她“勉强够用”的钱，
有多少是花在了陈墨阳的身上？她一边花着我的钱，一边接受着奸夫的“爱情”，
把我当猴耍！我越想越气，气得肺都快炸了！但我必须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下午，
林雪瑶说要去医院复查。我说我陪她去。“不用啦，就是个简单的检查，我自己去就行了。
”她穿上外套，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你在家好好休息，这几天也累坏了。”她出门后，
我立刻跟了上去。林雪瑶确实去了医院，但不是我们昨天那家公立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