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滚去买水。”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是被人用圆珠笔狠狠戳了一下。
熟悉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不耐烦,我猛地抬头,撞进江念那双总是没什么温度的眼睛里。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可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却锋利得像把刀。
是江念。真的是她。我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半分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退去,世界里只剩下我和她的呼吸声。“看什么看?找死?
” 江念皱起眉,伸手就要拧我的胳膊。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
前世的我总是因为这个动作疼得龇牙咧嘴,然后灰溜溜地跑去给她买冰镇可乐。可现在,
我却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皮肤很凉,和这燥热的夏天格格不入。
江念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我敢反抗。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淬了冰:“林砚,
你疯了?”我这才回过神,慌忙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她皮肤的凉意。
“不、不是……” 我结结巴巴地解释,“我这就去买。”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带着死亡瞬间的窒息感将我淹没。也是这样一个闷热的午后,我因为拒绝给江念买水,
被她堵在教学楼后的小巷里。争吵中,我口不择言地骂她是没人要的疯婆子,
说她霸凌我全是因为心理扭曲。江念的脸当时白得像纸,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绝望。
那天下午,我气冲冲地跑出学校,过马路时没注意红绿灯,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飞。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好像看到江念疯了一样冲过来,她的哭声混着汽车鸣笛声,
成了我留在那个世界最后的声音。葬礼上,她没有出现。后来听同学说,我死后的那几天,
江念把自己关在教室里,谁叫都不出来,课桌里堆满了我以前给她买的、没开封的可乐。
当时的我只觉得讽刺,一个霸凌者的假惺惺罢了。可现在重活一世,回到十七岁的这个夏天,
我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不耐烦的江念,心脏却抽痛得厉害。我去学校小卖部买了冰镇可乐,
特意挑了她喜欢的牌子。回来时,看到江念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阳光在她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她好像很累,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蹙着。
我轻轻把可乐放在她桌角,刚要转身,就听到她闷闷的声音:“放冰箱里冰着。”“啊?
” 我没反应过来。“教室里温度高,不好喝。” 她没抬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送到教师办公室的冰箱,下课我要喝冰的。”又是这样颐指气使的语气。
前世的我一定会抱怨几句,但现在,我却点了点头:“好。”教师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我打开冰箱门,把可乐放进去。玻璃门映出我略显苍白的脸,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还在隐隐作痛。重生这种事,我以前只在小说里看到过。可当它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
我才发现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和…… 一丝隐秘的期待。
我害怕重蹈覆辙,害怕再次面对死亡的恐惧。可我又期待着,或许这一次,
我能弄明白一些事情。比如,江念为什么总是针对我?比如,
她那天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绝望的眼神?比如,她…… 是不是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讨厌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强行压了下去。林砚啊林砚,你真是疯了。
被人霸凌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吗?我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
下课铃响时,我把冰镇可乐从冰箱里拿出来,递给江念。她接过可乐,手指碰到瓶身,
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拉开拉环的 “啵” 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很好看。我看得有些出神。其实江念长得很漂亮,
是那种带着攻击性的漂亮,像带刺的玫瑰。只是她常年冷着脸,又总是欺负同学,
所以很少有人敢直视她的眼睛。“看够了?” 江念放下可乐,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没、没有。” 我慌忙移开视线,脸颊有些发烫。她嗤笑一声,没再理我,转头看向窗外。
阳光落在她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江念,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放学铃声响起时,我收拾好书包,正准备溜之大吉,就被江念叫住了。“林砚,等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今天值日,你留下扫地。” 她靠在椅背上,
双手抱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按照班级规定,今天根本不是我值日。前世的我会争辩,
会反抗,然后被她用各种理由刁难,最后不仅要扫地,还要被她嘲笑一番。但现在,
我只是点了点头:“好。”江念似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你今天很乖。
”“……” 我没说话,默默地拿起扫帚。同学们陆续离开,
教室里很快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扫地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
我能感觉到江念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我浑身不自在,动作都变得僵硬起来。“喂,林砚。
” 她忽然开口。“嗯?”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你是不是怕我?” 她的声音很轻,
和平时的嚣张跋扈截然不同。我愣了一下,转头看她。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
给她周身笼罩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不、不怕。
” 我下意识地回答。其实我怕。我怕她的冷漠,怕她的暴力,更怕自己会像前世一样,
因为她而再次走向死亡。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对她说实话。江念盯着我看了几秒,
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圈圈涟漪。“撒谎。
”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你的手在抖。”我这才发现,
自己握着扫帚的手确实在微微颤抖。她伸出手,我以为她又要拧我的胳膊,
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感觉到头顶落下一只微凉的手。
她在摸我的头。动作很轻,带着一丝生涩的温柔。我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猛地睁开眼睛,
撞进她含笑的眼眸里。“林砚,” 她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别害怕。”那一刻,
我仿佛看到了前世葬礼上那个据说哭到昏厥的江念。也看到了卡车撞过来时,
那个不顾一切冲过来的江念。这个霸凌了我整整两年的女生,这个我曾经无比憎恨的女生,
她的眼睛里,好像藏着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为、为什么?
” 我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你为什么总是…… 欺负我?
”江念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她猛地收回手,后退一步,
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不欺负你,欺负谁?” 她冷笑一声,转身拿起书包,
“地扫完锁门。”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教室门 “砰” 地一声关上,
隔绝了两个世界。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扫帚,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她刚才的眼神,分明是慌乱。一定有什么原因。我握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这一世,
我一定要弄清楚真相。第二天早上,我特意提前半小时到了学校。教室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翻书的声音。我轻轻推开门,看到江念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 T 恤,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正低头看着英语单词表,
晨光勾勒出她专注的侧脸。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看到是我,眼神闪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来了这么早?”“睡不着,就早点来了。” 我放下书包,
注意到她桌角放着一杯没开封的牛奶,“你没吃早饭?”她愣了一下,
低头看了看牛奶:“买了还没喝。”“牛奶要热着喝才好。” 我脱口而出,
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教室里安静了几秒,我听到她起身的声音,
抬头时看到她拿着牛奶走向教室后面的饮水机。她把牛奶放在加热区,按下开关,
然后靠在墙边看着我。“你今天很奇怪。” 她抱臂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审视。“有、有吗?
” 我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以前你看到我就躲,今天居然敢管我的闲事。
” 她一步步走近,身上的薄荷香味越来越清晰,“林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难道她发现了什么?“没、没有啊。”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我只是…… 只是觉得热牛奶对胃好。”她盯着我看了半天,直到加热牛奶的提示音响起,
才转身去拿牛奶。“算你有点良心。” 她撕开牛奶包装,小口喝着,
嘴角似乎带着一丝笑意。早读课开始后,班主任拿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
“今天我们进行随堂测验,大家把东西都收一下。”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我也有些紧张,前世我的英语成绩一直不太好。拿到试卷后,我埋头苦写,
却在看到最后一道阅读理解题时卡壳了。密密麻麻的生词像小虫子一样爬满试卷,
我急得抓耳挠腮。就在这时,一张小纸条悄无声息地落在我的桌子上。我抬头看了一眼讲台,
班主任正在低头玩手机,赶紧打开纸条。上面是娟秀的字迹,
写着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和关键句翻译。我惊讶地看向江念,她正低头认真答卷,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耳根悄悄泛红。我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
小心翼翼地把答案抄在试卷上。下课铃响,我交卷的时候,
看到江念已经把试卷放在讲台上了。她站在教室门口等我,看到我出来,
朝我扬了扬下巴:“去小卖部。”“哦好。” 我赶紧跟上她的脚步。小卖部里,
她熟练地拿起一瓶可乐,又顺手拿了一袋我爱吃的草莓味饼干。结账时,
她把饼干塞到我手里:“给你的。”“啊?不用了……”“拿着。” 她把饼干塞进我书包,
“算是谢礼。”“谢礼?” 我愣了一下。“谢你提醒我热牛奶。” 她转身走出小卖部,
阳光洒在她身上,好像连步伐都轻快了许多。我捏着手里还带着余温的饼干,心里甜滋滋的。
也许,改变正在悄悄发生。下午的体育课是自由活动,我抱着篮球坐在场边,
看着同学们在球场上奔跑。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张浩。“林砚,
一起打球啊?”我刚想答应,就看到江念站在不远处,正冷冷地盯着我们。
张浩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算了,你还是歇着吧。
” 他讪讪地跑开了。我有些无奈,江念的威慑力果然名不虚传。“过来。
” 江念朝我招手。我走到她面前,看到她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给你。
” 她把水递给我。“谢谢。” 我接过水,心里有些惊讶,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给我东西。
“他们以前经常欺负你?” 她忽然问。“没、没有……” 我下意识地隐瞒。
前世张浩他们经常嘲笑我是江念的 “跟班”,还抢过我的零花钱,
只是这些我从来没告诉过别人。江念冷哼一声:“上次在操场角落堵你的人里,就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