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的风,带着一股子沙土味。
还有牲口粪便的骚气。
我站在布告栏前,看着那张画。
画上的人,剑眉星目,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画得不错,比我本人帅。
旁边写着几个大字:通缉令。
魔尊,谢扶鸢。
屠戮天兰宗满门,手段残忍,天地不容。
底下是一串零。
赏金,黄金十万两,外加三枚上品灵石,一部玄阶功法。
正道仙盟手笔不小。
我伸手,捏住画像一角。
纸张很粗糙,有点剌手。
“嘶啦”一声。
我把它撕了下来。
周围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戳在我身上。
像针。
我把画像在手里卷了卷,走向城门旁边那个打瞌睡的守卫。
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铁甲,头盔歪着。
我用手里的纸卷,敲了敲他的头盔。
“当当。”
声音很清脆。
守卫一个激灵,醒了。
他揉着眼睛看我,一脸茫然。
“干嘛?”他声音沙哑。
我把手里的画在他面前展开。
“这个,我接了。”我说。
守卫的眼睛,从我的脸,移到画像上。
又从画像上,移回到我的脸。
来回三次。
他的嘴巴慢慢张开,大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变得跟那张通缉令的纸一样白。
“扑通”一声。
他跪下了。
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一样。
“魔……魔尊大人……”他声音里带着哭腔,“您……您别闹了,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童,您就当行行好,饶了小的吧。”
我皱眉。
“我来接悬赏,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的……小的哪敢要您的悬呈啊!”他快哭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
我有点烦。
我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力道不大。
“起来。带我去领任务的地方。”
“啊?”他愣住。
“啊什么啊?”我不耐烦,“再废话,我现在就屠了这座城。”
我当然是吓唬他的。
屠城多没品。我这种有格调的魔尊,不干那种事。
主要是麻烦。
守卫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腿还在抖。
“大……大人,这边请,这边请。”
他点头哈腰,在前面带路。
周围的百姓和修士,早就退到了十丈开外,围成一个圈,指指点点。
他们的声音很小,但我听得见。
“是他吗?真的是魔尊谢扶鸢?”
“错不了,跟画像上一模一样……”
“他来干嘛?自己接自己的悬赏?”
“疯了吧……”
我没理他们。
跟着守卫穿过人群,走进城主府。
城主府里管事的是个胖子,姓王。
王管事看见我,反应比守卫还夸张。
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就往后倒。
幸好被旁边的护卫扶住。
我把通缉令拍在桌上。
桌子是好木头,拍上去声音很闷。
“登记。”我说。
王管事被人掐着人中,悠悠转醒。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是那个守卫机灵,赶紧上来打圆场。
“王管事,这位……这位壮士,是来接悬赏任务的。”
他说“壮士”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在飘。
王管事吞了口唾沫,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尊姓……大名?”
我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
气氛有点尴尬。
我总不能说我叫谢扶鸢吧?
那不是来搞笑的吗。
我想了想。
“耿。”
“耿……壮士?”王管事试探着问。
“耿六。”我说。
这名字不错,听着就很低调,很路人。
王管事拿起笔,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他在一块玉牌上刻了半天,终于刻好了。
他把玉牌递给我,双手捧着,像是递着什么催命符。
“耿……耿六壮士,这是您的身份令牌。这次悬赏,是仙盟发布的,由……由天枢剑派的秦掌门亲自督办。”
听到“秦掌门”三个字,我拿玉牌的手,顿了一下。
秦月瑟。
她也来了。
也好。
省得我去找她了。
我把玉牌收进怀里。
玉牌冰冰凉凉的,贴着胸口。
“还有谁接了这个任务?”我问。
“很多。”王管事赶紧回答,“各路赏金猎人,还有一些宗门的弟子,都来了。现在应该都在城里的悦来客栈落脚。”
“知道了。”
我转身就走。
身后,王管事和那个守卫,齐齐松了口气。
那声音大得,我在门口都听见了。
我走到城主府大门口,停下脚步。
回头,看着那个吓得快尿裤子的守卫。
“你。”
守卫身体一僵。
“大人……有何吩咐?”
“刚才你演得不错。”我说,“回头去账房,领十两银子。就说我赏的。”
说完,我没再看他,径直走向悦来客栈。
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估计他又跪了。
没劲。
天兰宗那帮废物,不是我杀的。
那个用我独门秘法“焚天指”的家伙,到底是谁?
嫁祸给我,有什么好处?
还有,秦月瑟。
三百年不见。
你,又会变成什么样了?
你的剑,是不是比以前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