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五年春,上海法租界。
雨丝如织,将霞飞路的霓虹灯晕染成模糊的光斑。傅明远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警戒线外,冷眼看着巡捕房的警员们像无头苍蝇般在案发现场乱转。他抬手看了看腕表——瑞士制造,精准无比——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现场怕是早被破坏得差不多了。
"傅顾问,您总算来了!"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员小跑过来,脸上写满了惶恐,"探长说这案子邪门得很,非得请您来看看不可。"
傅明远微微颔首,从西装内袋取出白手套戴上。他三十出头,身材修长,一袭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挺拔。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后,是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死者什么身份?"他一边问,一边跨过警戒线。
"是'聚宝轩'的老板周世昌,做古董生意的。今早伙计来开店时发现的,尸体就在二楼书房。"
傅明远踏上木质楼梯,脚步声在寂静的洋楼里格外清晰。二楼走廊尽头,书房的门大敞着,几名警员围在那里,却没人敢进去。
"都让开。"一个低沉粗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警员们立刻分开一条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大步走来。
傅明远眯起眼睛。来人穿着巡捕房的制服却敞着领口,露出结实的脖颈。浓眉下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腰间别着的不是警棍,而是一把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短刀。
"程探长。"傅明远淡淡地打招呼。
程铁山上下打量了傅明远一番,嘴角扯出一个不算友好的笑容:"傅顾问,久仰大名。听说你在英国学了什么'科学破案法'?今天正好让我们开开眼。"
傅明远没有接话,径直走向书房。刚踏入门槛,一股混合着血腥与陈旧书卷的气息扑面而来。
书房中央,一具男尸仰面倒在红木书桌旁。死者约五十岁,穿着丝绸睡衣,胸口插着一把精致的拆信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被钉在了地板上,一根生锈的铁钉贯穿掌心。
傅明远蹲下身,仔细观察尸体。死者面色青紫,嘴唇发绀,颈部有轻微淤痕。
"窒息死亡,"他轻声说,"凶器是那把拆信刀,但致命的是扼颈。钉手掌是死后所为。"
程铁山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是死后?"
"伤口无生活反应,出血量极少。"傅明远指了指钉孔周围,"而且钉子的角度很奇怪,像是..."
"像是某种符号。"程铁山接话道,突然蹲到傅明远身边,两人的肩膀几乎相碰。傅明远闻到对方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和铁锈味。
程铁山指着铁钉:"看,钉子不是垂直钉入,而是有个倾斜角度。这让我想起青帮早年用过的暗号。"
傅明远侧目:"程探长对帮派暗号很熟悉?"
"混口饭吃罢了。"程铁山咧嘴一笑,露出一颗闪亮的金牙,"傅顾问对西洋科学很精通?"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各自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审视与不信任。
傅明远起身,开始检查书房。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和古董,但有几处明显的空缺。他注意到书桌抽屉有被撬的痕迹,但奇怪的是,贵重物品如金怀表却原封不动地放在显眼处。
"不是普通抢劫。"他喃喃道。
程铁山正翻看死者书桌上的文件:"周世昌最近在收一批从北平运来的古董,特别是一件商周时期的青铜器。"他抬头,"有意思的是,这批货本该昨天到港,但船迟迟未靠岸。"
傅明远走到窗前。雨已经停了,窗玻璃上残留的水珠将外面的街景扭曲成怪异的形状。他突然注意到窗台外侧有一道新鲜的刮痕。
"凶手是从这里离开的。"他说。
程铁山走过来,探头看了看:"二楼跳下去?要么身手了得,要么..."
"要么早有准备。"傅明远接话。两人再次对视,这次眼中多了一丝默契。
傅明远回到尸体旁,小心地检查死者的手。在右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淡淡的痕迹。
"戒指被拿走了。"他说。
程铁山吹了声口哨:"看来我们的古董商不简单啊。"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两人各自展开调查。傅明远用科学方法记录现场每一个细节,测量、拍照、采集指纹;程铁山则盘问店员和邻居,用他那套江湖手段套取情报。
傍晚时分,两人在巡捕房碰头。傅明远将尸检报告递给程铁山:"毒理检测显示死者体内有微量氰化物,应该是先被下毒,然后被扼颈,最后才被钉手掌。"
程铁山将一份档案拍在桌上:"周世昌表面是古董商,实则是北平方面派来的情报员。那批所谓的'古董'里藏着重要军事文件。"
傅明远挑眉:"你怎么查到的?"
"我有我的门路。"程铁山神秘地笑笑,"问题是,文件现在在哪?凶手是谁?"
傅明远沉思片刻,突然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钉子倾斜的角度...如果延长这条线..."他快速画了几道线,最终形成一个奇怪的符号。
程铁山凑过来看:"这看起来像..."
"码头仓库的编号。"傅明远肯定地说,"十六铺码头,B区7号仓。"
程铁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在英国学的是刑侦,但本科读的是建筑。这个符号是租界早期仓库的设计标记。"傅明远站起身,"我们得赶快去那里看看。"
夜幕降临,十六铺码头笼罩在浓雾中。两人悄悄接近B区仓库区,程铁山示意傅明远放轻脚步。
"有人。"程铁山低声道,指了指7号仓库外两个黑影。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他们腰间别着武器。
傅明远眯起眼睛:"日本人?"
程铁山点头:"浪人打扮,玄洋社的狗腿子。"
两人绕到仓库侧面,找到一扇通风窗。程铁山从靴筒里掏出一把匕首,几下就撬开了锁。他像猫一样轻盈地翻进去,然后伸手帮傅明远。
仓库内堆满了木箱和麻袋。借着月光,傅明远发现几个标有"聚宝轩"字样的箱子已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来晚了。"程铁山咒骂一声。
傅明远却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小保险箱,门虚掩着。他走过去,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烧了一半的纸条。借着打火机的微光,他辨认出上面残留的字迹:"龙骨...吴淞口...子时..."
突然,仓库大门被猛地踢开,刺眼的手电光照射进来。
"不许动!"一声日语厉喝。
程铁山反应极快,一把拉过傅明远躲到货堆后。"麻烦了,"他低声道,"至少六个人,都有枪。"
傅明远心跳加速,但声音依然冷静:"有后路吗?"
程铁山咧嘴一笑:"跟着我。"
他领着傅明远在货堆间穿行,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日语喊叫声。快到后门时,一个黑影突然从侧面扑来。程铁山侧身一让,同时挥出一拳,那人闷哼一声倒地。
"走!"程铁山推开门。
就在这一刻,枪声响起。程铁山身体一震,右肩顿时染红一片。
"程探长!"傅明远惊呼。
"没事,擦伤。"程铁山咬牙道,拉着傅明远冲入小巷。
两人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狂奔,身后追兵不断。拐过一个弯后,程铁山突然拽着傅明远钻进一扇小门。
黑暗中,傅明远听到程铁山沉重的呼吸声和液体滴落的声音。
"你伤得不轻。"傅明远低声道。
"死不了。"程铁山喘着气,"那张纸条上写的什么?"
"'龙骨...吴淞口...子时'。"傅明远复述道,"还有几个数字,可能是日期。"
程铁山沉默片刻:"'龙骨计划'...我听过这个代号。日本人最近在华北频繁调动兵力,据说与一项秘密武器有关。"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屏住呼吸。脚步声渐渐远去。
傅明远撕下衬衫一角,摸索着为程铁山包扎伤口:"我们必须弄清楚这个'龙骨计划'是什么。周世昌的死,被盗的文件,都与此有关。"
程铁山在黑暗中笑了笑:"没想到留洋回来的大少爷还挺有种。"
傅明远轻哼一声:"没想到江湖出身的探长还挺爱国。"
"嘿,我程铁山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什么叫家国大义。"程铁山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日本人狼子野心,上海滩迟早要出事。"
傅明远沉默片刻:"明天我去查查吴淞口近期的船只进出记录。你..."
"我去会会几个老朋友,看能不能挖出'玄洋社'的底。"程铁山接话道。
包扎完毕,傅明远扶起程铁山:"能走吗?"
"小意思。"程铁山虽然这么说,但起身时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
两人悄悄离开藏身处,夜雾中,上海滩的灯火如同迷离的梦境。在这光怪陆离的表象之下,一场关乎国家存亡的暗战正悄然展开。而这对性格迥异的搭档,也将被卷入比想象中更加危险的漩涡之中。
清晨的吴淞口码头笼罩在薄雾中,傅明远站在海关办公室窗前,手指轻轻敲打着窗台。一夜未眠,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傅先生,这是您要的最近一周的船只记录。"海关职员推门进来,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按照您说的,特别标注了日本商船和军用运输船。"
傅明远推了推眼镜,快速翻阅文件。纸张在他指尖沙沙作响,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长崎丸号',三天前入港,申报货物为工业机械..."他指着一条记录,"这艘船在入港后没有按常规停靠码头,而是去了哪里?"
职员凑过来看了看:"哦,这艘啊。它停在了老船厂那边的临时泊位,那边一般不对外开放。"
"老船厂?"傅明远抬头。
"就是吴淞口废弃的江南造船厂,战争损毁后一直没修复。但偶尔有些船只会去那里做临时检修。"
傅明远合上文件,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纸条上的"吴淞口"和这个废弃船厂会不会有关联?
"我需要这艘船的所有船员名单和货物详单。"
职员面露难色:"这...可能需要更高级别的许可..."
傅明远从内袋掏出一枚印章,在文件上盖下一个鲜红的印记——那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专用章。
"够高级别了吗?"他声音平静,却让职员瞬间变了脸色。
"马、马上为您准备!"
半小时后,傅明远走出海关大楼,晨雾已经散去,黄浦江上船只往来如梭。他手中多了一份清单,上面详细记录了"长崎丸号"的货物信息。表面看都是普通工业设备,但有几项描述含糊不清的条目引起了他的注意。
"特殊容器...需避光保存..."他喃喃自语,将清单折好放入怀中。正当他准备叫黄包车时,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傅顾问,查得怎么样?"
程铁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依旧穿着那身皱巴巴的制服,右肩处微微隆起——应该是包扎的绷带。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却很好,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
"程探长,你应该在医院。"傅明远皱眉。
"小伤而已。"程铁山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凑近压低声音,"我查到点有趣的东西,找个安全的地方说话。"
傅明远看了看四周,指向江边一家茶楼:"那里二楼有包间。"
茶楼里人声嘈杂,跑堂的提着铜壶穿梭于各桌之间。两人选了最角落的一个包间,程铁山仔细检查了门窗后才坐下。
"周世昌不只是普通情报员,"他开门见山,"他是北平方面派来拦截'龙骨计划'的特派员。"
傅明远挑眉:"你怎么知道?"
程铁山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露出一本烧焦边缘的小册子:"从他家灶台下面找到的,差点被完全烧毁。"
傅明远戴上手套,小心地翻看册子。大部分页面都已炭化,但残留部分能看到一些数字和符号。
"密码本?"
"嗯,而且是用青帮老密码改良的。"程铁山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我认识几个懂这套的老江湖。"
傅明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程探长的人脉真是...广泛。"
程铁山咧嘴一笑,金牙在阳光下闪了闪:"上海滩混饭吃,没几个朋友怎么行?"他压低声音,"根据破译的部分内容,'龙骨计划'是日本人在华北研发的一种新型武器,准备在上海进行测试。"
傅明远将海关清单推过去:"'长崎丸号'三天前运来了一批可疑货物,停靠在废弃船厂。"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得去那个船厂看看。"程铁山说。
傅明远点头,然后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在讨论行动前,先看看这个。"
他将几滴透明液体滴在密码本残页上,很快,纸上浮现出淡蓝色的字迹。
"隐形墨水?"程铁山惊讶地瞪大眼睛。
"简单的化学试剂反应。"傅明远仔细观察显现的文字,"这是...某种化学方程式?"
程铁山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傅明远的耳际:"我看不懂这些洋文和符号,什么意思?"
傅明远的眉头越皱越紧:"如果我没看错,这描述的是一种毒气...比芥子气更致命的新型化学武器。"
房间突然陷入沉默。远处传来茶客们的谈笑声,跑堂的吆喝声,一切都那么平常,而他们手中的情报却预示着一场可能的灾难。
"龙骨..."程铁山喃喃道,"原来是指毒气...像龙骨一样弯曲的储存容器?"
傅明远突然站起身:"我们必须立刻去那个船厂。如果日本人真在上海测试化学武器..."
"等等。"程铁山按住他的手臂,"白天太显眼了,我安排晚上行动。在这之前,我得去见个人。"
"谁?"
"小刀会的'三爷',他在码头耳目众多,或许知道更多关于'长崎丸号'的消息。"
傅明远审视着程铁山:"你确定可靠?"
程铁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上海滩,有时候江湖规矩比法律更管用。"
下午三点,傅明远站在公共租界一家钟表店前,按照程铁山给的地址,这里表面修理钟表,实则是地下情报交换点。推门进去时,铃铛清脆作响。
柜台后的老者头也不抬:"修表?"
"不,我对古董怀表感兴趣,特别是瑞士产的。"傅明远说出暗语。
老者这才抬头,透过厚镜片打量他:"程铁山的人?"
傅明远微微点头。
老者叹了口气,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小木盒:"他让我交给你的。小心使用,很珍贵。"
盒子里是一把精致的小手枪,枪柄上刻着繁复的花纹,旁边还有六发特制子弹。
"告诉他,'三爷'说那艘船上有穿白大褂的人进出,搬的东西都用黑布罩着。"老者低声道,"还有,昨天有人在十六铺打听周世昌的消息,日本人,但说一口流利的上海话。"
傅明远将枪收好:"谢谢。"
"不必谢我。"老者摇摇头,"只希望你们能阻止那些东洋鬼子干坏事。"
离开钟表店,傅明远绕了几条巷子确保没人跟踪,然后前往与程铁山约定的汇合点——法租界边缘的一座废弃教堂。
黄昏的光线透过彩绘玻璃投射进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子。程铁山已经等在那里,正用匕首削着一块木头。
"拿到货了?"他头也不抬地问。
傅明远亮出手枪:"很精致,但火力不足。"
"足够了,真要大开杀戒我们早死了八百回。"程铁山收起匕首,站起身时微微皱眉——肩伤显然还在困扰他。"小刀会的人说,那艘船上有日本科学家,而且..."
"而且有人在打听周世昌。"傅明远接话。
程铁山挑眉:"钟表店老张告诉你的?"
傅明远点头:"一个会说上海话的日本人。"
"玄洋社的高级特务,"程铁山脸色阴沉,"他们派这样的人来,说明'龙骨计划'非常重要。"
夜幕完全降临时,两人悄悄接近吴淞口废弃船厂。月光下,生锈的起重机和高大的船坞像巨兽的骨架般矗立着。远处传来江水拍岸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几声夜鸟的啼叫。
"看那边。"程铁山压低声音,指向一处有微弱灯光的仓库。
两人借着阴影掩护靠近,从破损的窗户望进去。仓库内,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围着一个长条形的金属容器忙碌,容器形状确实如弯曲的龙骨。旁边站着几个穿军装的日本人,其中一个正在用上海话发号施令。
"就是那个会说上海话的。"傅明远轻声道。
程铁山点头,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看容器的形状,应该就是毒气储存装置。"
正当他们观察时,一个意外发生了——傅明远不小心踩到一根铁管,发出清脆的声响。
仓库内的人立刻警觉起来,日本军官厉声喝问:"誰だ?(是谁?)"
"跑!"程铁山拽起傅明远就往阴影处撤。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日语喊叫声。两人在废弃厂房间穿梭,子弹不时打在附近的金属上,溅起火星。
"分头走!老地方见!"程铁山推了傅明远一把,自己则朝另一个方向跑去,还故意发出声响吸引追兵。
傅明远想反对,但理性告诉他这是最佳选择。他压低身形,借着夜色掩护穿过一堆废弃钢材,突然发现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管道。毫不犹豫地,他钻了进去。
管道内潮湿阴冷,弥漫着铁锈和腐水的味道。傅明远屏住呼吸,听着外面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确认安全后,他小心地爬出管道,绕了一大圈回到废弃教堂。
两小时后,当教堂钟楼敲响午夜钟声时,程铁山终于出现。他衣服撕破了几处,脸上有擦伤,但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看看我搞到了什么。"他得意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满了化学符号和日文注释。
傅明远快速浏览:"这是...毒气的化学配方!虽然不完整,但足够证明他们的意图了。"他抬头,"你怎么拿到的?"
程铁山咧嘴一笑,金牙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趁乱溜回去顺的。那些东洋鬼子现在肯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傅明远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程探长,有时候你的...非正规手段确实有效。"
"哈,终于承认了吧,大侦探?"程铁山拍拍他的肩,随即因牵动伤口而龇牙咧嘴。
傅明远的表情又严肃起来:"有了这个证据,我们可以向上面报告,让军方介入。"
程铁山却摇头:"来不及。根据我偷听到的,他们计划明晚就进行测试,目标可能是闸北的平民区。"
"那我们..."
"我们得自己阻止他们。"程铁山斩钉截铁地说,"我已经联系了几个可靠的兄弟,明晚行动。"
傅明远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密码本上提到的'子时'...就是明晚午夜!"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
"需要更详细的计划。"傅明远说。
程铁山点头,从靴筒里掏出一张手绘地图:"这是船厂的平面图,我标出了可能的守卫位置和那个毒气容器的存放点。"
傅明远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
"在你研究那些化学符号的时候。"程铁山眨眨眼,"分工合作,记得吗?"
傅明远突然轻笑出声:"程探长,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你能在上海滩活这么久了。"
"叫我铁山吧,战友之间不必这么客气。"程铁山伸出手。
傅明远握住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明远。"
月光透过残破的彩绘玻璃洒在两人身上,在这座被遗忘的教堂里,一个不太可能的同盟正式形成。明天午夜,他们将面对一场几乎不可能胜利的战斗,但此刻,两人心中都燃起了久违的热血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