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葬礼上,继母当众宣布我欠下百亿债务。未婚夫搂着她的腰说:“薇薇,
你该学会独立了。”三个月后,我在城中村馄饨摊擦桌子时,
新闻——“沈氏集团新任董事长柳明烟涉嫌财务造假...”身后传来熟悉的轻笑:“老板,
一碗馄饨,多放香菜。”我攥紧抹布转身,顾泽西风尘仆仆站在油烟里。
他袖口还沾着我跳楼那晚的血迹。---葬礼肃穆得令人窒息。
黑压压的人群簇拥在沈家祖宅的草坪上,空气里漂浮着昂贵的香槟气息、高级香水味,
以及一种更加沉重、粘稠的东西——死亡。父亲巨大的黑白遗像在鲜花丛中俯视着一切,
那张曾经叱咤风云、不怒自威的脸庞,如今只剩下冰冷的相纸和凝固的笑意。花圈堆积如山,
挽联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这座城市金字塔尖的重量,他们肃立着,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戚,目光却如同探针,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全场,最终,
大部分都落在了我身上。沈薇,沈家唯一的血脉,
沈宏图生前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千金。我站在人群最前方,
一身纯黑的Chanel高定套裙勾勒出僵硬的轮廓,
脸上覆盖着厚厚的粉底也无法完全掩盖眼底的青黑和肿胀。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疼,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碎玻璃。父亲走了,这座庞大商业帝国的基石轰然倒塌,
只留下一个巨大的、令人晕眩的空洞。而我,就是那个被留在空洞边缘,摇摇欲坠的人。
继母柳明烟站在我身旁,一袭剪裁精良的黑色Dior长裙,勾勒出她依然窈窕的身段。
她微微低着头,乌黑的发髻一丝不苟,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手里捏着一方素白手帕,
不时轻轻按一按眼角。那姿态,哀婉得无可挑剔,像一幅精心构图的名画。
可只有靠得最近的我,能捕捉到她眼角余光里一闪而过的、冰锥般的锐利。
葬礼司仪冗长的悼词终于结束,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按照流程,该是亲属致谢了。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上前,一只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却轻轻按住了我的手臂。那力道不重,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禁锢感。“薇薇”柳明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寂静,
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听觉。“有些事,
不能再瞒着大家了,尤其是你父亲生前最关心的……集团的未来。”她抬起脸,
妆容精致的面孔上泪痕宛然,眼神却平静得可怕。她转向众人,
姿态优雅又带着一种沉痛的决绝。“宏图走得突然,留下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她顿了顿,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像锁定猎物的蛇。
“集团内部存在严重的资金亏空和违规操作,初步审计……债务规模已经超过百亿。
”她吐出的数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所有人心上。全场死寂,
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骚动。百亿!这个天文数字如同一枚重磅炸弹,炸得所有人头晕目眩,
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聚光灯,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柳明烟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却字字如刀“而这一切的直接责任人……”她的手,带着冰冷的黑蕾丝触感,
缓缓地、坚定地指向了我“就是宏图生前最信任、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女儿,沈薇。”“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涌,冲撞着耳膜嗡嗡作响。
荒谬!恶毒!这指控如同淬毒的利箭,狠辣精准地射穿了我摇摇欲坠的防线。我猛地看向她,
嘴唇颤抖着,想尖叫,想撕碎她那张伪善的脸,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发不出任何声音。“不……”一个破碎的音节艰难地挤出喉咙。
“薇薇”另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故作温柔的叹息。顾泽西,
我的未婚夫,那个曾无数次在我耳边低语“薇薇,我的小公主,我会永远守护你”的男人,
从人群侧后方从容地走了出来。他同样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
英俊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没有看我,径直走到柳明烟身边,
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揽住了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这个亲昵的、宣告性的姿态,
比柳明烟的指控更具有毁灭性的冲击力。他这才转向我,那双曾经盛满柔情蜜意的桃花眼,
此刻只剩下疏离的怜悯,甚至还有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薇薇”他开口,
声音清晰得残忍“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事已至此,逃避不是办法。
爸爸……沈伯伯在天上看着呢。”他刻意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周围惊疑不定的面孔,
像是在寻求某种无声的认同“你该……学会独立了。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对吗?
”“学会独立”?“负责”?这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在我的灵魂上。
我死死地盯着他揽在柳明烟腰间的那只手,盯着他们站在一起那刺眼又理所当然的姿态。
背叛的毒液混合着极致的羞辱,瞬间烧干了我所有的泪水和辩解。巨大的眩晕感袭来,
明烟伪装的哀伤、顾泽西虚假的劝慰、宾客们震惊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都开始扭曲、旋转,
最终化为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世界在脚下碎裂。最后一丝意识抽离时,
我只听到柳明烟那故作惊慌的呼喊“薇薇!你怎么了!快叫救护车!
”以及顾泽西那依旧沉稳,却冰冷无比的声音“情绪太激动了。带她下去休息吧。
”黑暗彻底降临。再次睁开眼,是医院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没有嘘寒问暖,
没有无微不至的关切。
只有冰冷的现实——一份签有我名字、盖着沈氏集团鲜红印章的巨额债务确认书,
以及一份由柳明烟和顾泽西“代为处理”的资产清算协议。
传达着最后通牒:沈家祖宅、我名下的所有房产、存款、珠宝、基金、股票……一切的一切,
都被瞬间冻结,用以“填补亏空”。我像一个被剥光了所有华丽羽毛的鸟,
赤条条地被丢在寒风里。“沈小姐,请尽快搬离这里。
制服、表情公事公办的安保人员站在沈宅我那间堆满了限量版玩偶和昂贵艺术品的卧室门口,
语气毫无波澜。他身后,是柳明烟的心腹管家,
正指挥着佣人小心翼翼地打包属于柳明烟和顾泽西的东西。
被“清算”走的那条当季高定礼服裙——那条在葬礼上被汗水、泪水和绝望浸透的黑色裙子,
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曾经呵护备至的水晶指甲断裂了,
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行李?没有行李。除了身上这条裙子,
我什么都没能带走。属于“沈薇”的一切,都被粗暴地划上了休止符。
迈巴赫载着柳明烟和顾泽西扬长而去,尾气喷在我满是灰尘的赤脚上。
我拖着那条价值不菲却已沾满污渍、裙摆被车门夹破的礼服裙,像个游魂一样,
漫无目的地走着。高跟鞋?那双Manolo Blahnik早就在混乱中不知去向。
粗糙的水泥路面硌着从未受过苦的脚心,每一步都钻心地疼。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车流如织。这繁华依旧,却不再有一寸属于我。饥饿感像一只贪婪的爪子,狠狠攥紧我的胃。
口袋里空空如也,连一枚硬币都没有。我茫然地站在一家灯火通明的便利店外,
隔着玻璃看着里面摆放整齐的面包和牛奶,胃里一阵痉挛。
“咕噜噜……”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狼狈地捂住肚子,下意识地后退,
却撞到了一个人。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汗味、尘土味和劣质酒精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长眼啊!”一个醉醺醺、胡子拉碴的男人粗鲁地推搡了我一把。我踉跄着后退,
脚下被不平的路面绊住,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粗糙的地面瞬间擦破了手臂和膝盖,
火辣辣地疼。那条昂贵的礼服裙,裙摆“嗤啦”一声,撕裂了一个更大的口子。
眼泪终于决堤。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这铺天盖地的、彻底碾碎尊严的狼狈。我趴在地上,
像一只被抛弃的、伤痕累累的猫,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深处溢出。
“啧……”头顶传来一个沙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
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过话“凤凰落了地,摔得挺狠啊。”我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
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便利店的光线站着。很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
头发油腻地打着绺,脸上胡子拉碴,看不清具体长相。他手里拎着一个半空的廉价白酒瓶子,
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奇怪的穿透力,落在我沾满尘土、撕裂的裙摆和狼狈的脸上。
“凤凰落地……”他嗤笑一声,声音含混不清“……也还是凤凰。死不了。
”他仰头灌了一口劣质白酒,辛辣的气味弥散开。他没再看我,也没伸手扶,
只是摇摇晃晃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旁边一条更黑、更窄、堆满垃圾的小巷深处,
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只有那句话,像一颗冰冷的石子,
沉甸甸地砸进我心底那片绝望的泥沼。“凤凰落地……也还是凤凰。死不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抹掉糊住视线的泪水,不再看那诱人的便利店灯光。拖着疼痛的身体,
凭着本能和最后一点模糊的方向感,
我朝着城市最混乱、最底层、最廉价的地方走去——城中村。
那是这座光鲜都市褶皱里藏着的巨大阴影,是流汗、挣扎、廉价生存的聚集地。
那里或许还有一线缝隙,能让我这只被拔光了毛的“凤凰”,暂时苟延残喘。“红姐馄饨”。
四个褪色的大字歪歪扭扭地印在一块油腻腻的灯箱上,
在城中村狭窄、污水横流的巷口顽强地亮着。凌晨四点,天色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