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神觉醒浓稠的血腥味堵在叶尘喉咙里。背后追兵的呼喝声像毒蛇吐信,越来越近。
他右肩的伤口深可见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撕裂的痛楚。十万大山的古木遮天蔽日,
腐朽落叶在脚下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就在他眼前发黑、濒临绝望之际,
一座荒凉破败的山神庙撞入视野——瓦碎墙颓,神像半埋于尘土,唯余半张模糊的兽形面孔,
依稀残留着睥睨众生的威仪。“小畜生,看你还往哪里逃!”三名追兵呈品字形包抄上来,
刀锋映着林间渗下的惨绿幽光。为首疤脸汉子狞笑着逼近,“乖乖交出叶家的‘青玉诀’,
给你留个全尸!”叶尘背抵冰冷残壁,退无可退。灭门之夜的烈焰与惨叫灼烧着他的记忆。
求生的本能压榨出最后一丝力气,他猛地抓起身旁半块残砖,狠狠砸向神像头颅!
“狗屁神明!若有灵,睁开眼看看啊!”“咔嚓!”碎石飞溅。
一道远比庙宇破败景象更苍凉的声音,
突兀地钻入叶尘脑海:“吵死了…扰人清梦的小虫子…”一股蛮荒凶戾的气息轰然炸开!
残破的神像双目位置,骤然亮起两点熔金般的凶光。追兵们挥刀的动作瞬间凝固,
仿佛被无形的山峦压顶,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疤脸汉子眼珠暴突,
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嗬嗬声,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血肉,皮肤肉眼可见地灰败干瘪下去。
另外两人更是不堪,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化作两具空洞的皮囊委顿于地。风一吹,
竟簌簌散成飞灰!“本座玄苍,伏龙山…嗯,曾经的山神。”这声音透着浓重的倦意与不满,
在叶尘死里逃生的剧烈心跳中回荡,“现在,你,是这方圆百里唯一的活物了…小虫子,
你砸了本座的神像,这债,打算怎么还?
”玄苍的声音如同磨损的钝器在叶尘脑海里刮擦:“伏龙山…本座的地盘,
如今连耗子都不愿来做窝。”神念扫过荒芜的山岭,带着一丝自嘲的愠怒,
“灵气稀薄得能饿死鬼,信徒?呵,最后一个虔诚信徒的骨头,怕是都化成灰了。
”叶尘背靠冰冷的断壁,残余的惊悸混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在四肢百骸流窜。“为什么救我?
”“救你?”玄苍嗤笑,那熔金的兽瞳虚影在叶尘识海懒洋洋地翻腾,
“这几个杂鱼的血肉精魂,还不够本座塞牙缝的。不过…”神念陡然带上了一丝审视的锐利,
“你砸神像那一下,骨头里那点‘凶性’,倒对本座胃口。做个交易吧,小虫子。
本座予你存身之地,传你护山杀敌之法…而你,替本座寻回散失的信仰香火,
助我重聚山神权柄!至于你的仇?
”一声低沉的、裹挟着山峦般厚重威压的冷哼震荡叶尘神魂,“待本座重临巅峰,
翻手便可碾碎那些蝼蚁!”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叶尘抹去嘴角血迹,
对着那残破的兽形神像单膝跪地:“伏龙山护法叶尘,拜见山神!”没有繁复的仪式,
一股原始苍凉的力量洪流已粗暴地撞入他体内。筋骨齐鸣,血肉重塑!
右肩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收口、愈合,只留下浅淡的印记。
更有一股沉重如山岳的力量感,在他干涸的经脉中轰然奔腾起来。“先活下来再说大话。
”玄苍丢下一段名为《搬山劲》的粗陋法诀,熔金双瞳便黯淡沉寂下去,
“山腰那眼寒潭底下,埋着本座当年嚼剩下的几块‘玄铁矿渣’,自己去挖出来,
按法诀里的路子搬运气血。别指望本座手把手教,看着就烦。
”2 护法初成伏龙山的岁月在疼痛与汗水中流逝。叶尘赤裸上身,
古铜色的皮肤在寒潭冷雾中蒸腾着热气。
重逾百斤的黝黑玄铁矿石被他从潭底淤泥中一块块掘出,
又以《搬山劲》记载的九式古朴动作,一次次举起、搬运、投掷。肌肉撕裂又愈合,
骨骼不堪重负地呻吟,每一次极限的压榨后,玄苍烙印在他体内的那股山神之力便渗出一丝,
蛮横地融入他的血肉,改造着他的体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力量的增长,一拳挥出,
竟能带起沉闷的破空声,将碗口粗的硬木拦腰击断。“蠢!搬山劲不是蛮牛犁地!
”玄苍刻薄的呵斥总在他力竭或动作走形时精准刺入脑海,“意沉丹田,力贯地脉!
想象你脚下踩的不是烂泥,是连绵的山根!山不动,你动个屁?给我‘钉’在地上!
”修炼间隙,叶尘便如最虔诚的樵夫猎户,踏遍伏龙山的沟壑崖壁。他清理坍塌堵塞的山泉,
疏通被泥石掩埋的小径,甚至依循玄苍模糊的指点,寻到几处地脉淤塞的节点,
以《搬山劲》的力道强行轰开。山中残存的、浑噩懵懂的精怪小妖,
最初只敢在阴影里窥视这个散发着山神气息的人类。
当叶尘将一头跌入深涧的幼年山魈奋力救出后,精怪们的态度悄然转变。
山泉旁开始出现不知名的野果,幽径的荆棘会被默默清理。
一缕缕微弱却精纯的、混合着感激与敬畏的愿力,丝丝缕缕汇向山巅残破的神庙,
融入那沉睡的兽形轮廓。“太慢了…”玄苍的声音偶尔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熔金兽瞳在神像碎片上明灭不定,“这点愿力,还不够补回本座呵口气的损耗!叶尘,
山南五十里,有个靠山吃山的黑水村。去,让他们知道,伏龙山的神,醒了!
”黑水村依偎在伏龙山南麓的臂弯里,村口歪脖子老槐树上挂着的褪色红布条,
显示着此地曾有祭祀山神的传统。叶尘踏入村口时,夕阳正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几个在村口土坡玩耍的孩童好奇地打量着他,
一个拖着鼻涕的小胖子指着他腰间的玄铁短匕:“娘!看!那人有刀!
”粗布衣衫的村民很快聚拢过来,眼神混杂着警惕与麻木。一个干瘦的老者被推举出来,
他是村正。“后生…看着面生?打哪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有事?”“伏龙山护法,叶尘。
”叶尘抱拳,声音平稳,“奉山神玄苍法旨,告知黑水村,山神已醒。日后山中采药狩猎,
需心持敬畏,不可妄动邪念,毁伤山灵根本。山神自会护佑一方水土安泰,风调雨顺。
”“山神?”人群中一个敞着怀的彪悍猎户嗤笑出声,肩上扛着血迹未干的獐子,
“老子在黑水林子里钻了半辈子,狼虫虎豹见多了,山神?毛都没见过一根!还护法?
我看是哪里来的小骗子,想空口白牙讨供奉吧?”他身旁几个同样带着煞气的汉子哄笑起来,
眼神不善地在叶尘身上逡巡。村正脸上皱纹更深,摆摆手压下哄笑,
对叶尘挤出一点客套:“后生…不是我们不信。只是…前些年大旱,
我们抬着三牲去山神庙求雨,庙都塌了也没个动静。
后来还是靠我们自己挖渠…这山神之说…”叶尘沉默。
玄苍冰冷的声音在他脑中炸响:“愚昧蝼蚁!不见神威,不知敬畏!给点教训,叶尘!
”一股凶戾的山神威压陡然自叶尘身上爆发!并非针对所有村民,
而是精准地压向那带头哄笑的彪悍猎户。那猎户脸上的嘲笑瞬间凝固,
仿佛被无形巨手扼住喉咙,脸色由红转紫,再由紫变青。
他肩上沉重的獐子“噗通”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筛糠般剧烈颤抖,双膝一软,
“咚”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泥土,喉咙里发出恐惧到极致的“嗬嗬”声,
身下迅速洇开一片腥臊的水渍。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村民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惊恐地看着如同换了个人般、周身散发着洪荒凶兽气息的叶尘。叶尘收敛威压,
声音在死寂的村落里清晰如冰:“山神慈悲,亦有雷霆之怒。信与不信,尔等自决。然,
若再有污言秽语,冒犯神威…”他目光扫过地上瘫软如泥、屎尿齐流的猎户,“便如此石!
”他脚边一块用来垫磨盘、足有磨盘大小的青石,无声无息化为齑粉。尘土飞扬,
如同敲在所有村民心头的丧钟。村正噗通跪倒,浑身抖如秋风落叶:“神…神使息怒!
我等愚民,有眼不识真神!黑水村…必…必当日日焚香,虔诚供奉山神老爷!求神使开恩!
”身后村民呼啦啦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恐惧的呜咽声此起彼伏。3 凶残初现叶尘转身,
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向伏龙山。身后,是死寂中弥漫着浓烈恐惧与敬畏的黑水村。
一缕缕远比山中精怪愿力粗壮、却混杂着惊惧的香火之力,开始源源不断飘向山巅。“恐惧?
哼,也是香火!总比没有强!”玄苍对黑水村供奉的“杂质”颇为不屑,
但熔金双瞳的凝实程度却骗不了人。他指点叶尘的《搬山劲》越发精深,
九式古朴动作衍生出无穷变化,攻守一体,厚重中藏着开山裂石的锋芒。“搬山九式,
其意不在‘搬’,而在‘镇’!镇己身,如磐石生根!镇外敌,如五岳压顶!看好了!
”玄苍的神念在叶尘识海中咆哮,幻化出巍峨山影轰然砸落的虚像。叶尘依言而动,
拳风激荡,竟在寒潭水面炸起丈高浪柱!平静的修炼被一股阴冷的恶意刺破。
这日叶尘正在山阴一处地脉节点梳理淤塞,心头警兆骤生!
一道乌光无声无息自林间毒蛇般射出,直取他后心!叶尘想也不想,反手一拳轰出,
搬山劲力汹涌澎湃。“嘭!”乌光炸碎,竟是一条通体漆黑的金属蜈蚣,
复眼闪烁着邪异的红光。碎裂的虫尸中逸散出腥甜的毒雾。“咦?
竟能挡下老夫的‘蚀骨蜈’?”沙哑如夜枭的声音响起。
一个浑身裹在墨绿斗篷里的干瘦老者拄着扭曲的藤杖,从阴影中走出。他眼窝深陷,
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周身萦绕着令人作呕的阴死之气,
尘腰间——那里悬挂着叶尘从寒潭底挖出的、唯一一块蕴含微弱神性波动的暗金色“玄圭”,
这是玄苍恢复的关键本命物之一!“小子,把你身上那块‘山魄金精’交出来。此等灵物,
不是你这种山野小子配拥有的。”老者伸出枯爪般的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贪婪,“否则,
老夫不介意抽了你的魂,炼成新的蚀骨蜈!”“鬼阴叟?!”叶尘瞳孔微缩,
脑中瞬间闪过通缉榜文上凶名赫赫的邪修画像。此獠修为至少是元丹境中期,擅驱毒虫,
炼生魂,手段极其残忍!“玄苍!”叶尘心中疾呼。“元丹境…麻烦!
”玄苍的声音透着凝重,“借力给你,只有三息!三息杀不了他,本座也护不住你!
准备拼命!”一股远比以往狂暴凶戾的山神之力,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叶尘体内轰然爆发!
他双眼瞬间染上熔金之色,皮肤下青筋虬结如龙,散发出洪荒凶兽般的气息。
脚下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吼——!
”叶尘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整个人化作一道狂暴的山影,直冲鬼阴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