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重归黑暗的第三天，我看见了我的未婚夫和我的闺蜜，他们正站在我的尸体旁，
为我挑选骨灰盒的颜色。闺蜜娇笑着说：还是粉色吧，姐姐最喜欢了。
未婚夫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都听你的。而我，一具无法动弹的尸体，
用尽最后的怨气，将这一切，公之于众。1冰冷，刺骨的冰冷，是从金属台面传来的，
一寸寸渗透我的皮肤，钻进我的骨头缝。我醒了。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我像一个被抽干了灵魂的容器，
被困在这具已经不属于我的身体里。我的意识是一团飘忽的雾，唯一能感知的，
就是这无边的冰冷，和解剖室里浓郁的福尔马林气味。就在我以为这便是地狱时，
我听到了两个熟悉到让我灵魂颤抖的声音。阿哲，你说，警察会不会查到什么？是苏晴，
我最好的闺蜜，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但更多的是兴奋。放心，我处理得很干净。沈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他是我的未婚夫，那个曾发誓会爱我一生一世的男人。她有抑郁症的病史，
登山时意外失足，合情合理。没有人会怀疑。抑郁症？意外失足？
我的意识像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炸裂。我没有抑郁症！我是被他，被沈哲，
从盘山公路的观景台上，亲手推下去的！我记得他当时脸上的表情，
温柔的笑意瞬间凝固成冰冷的厌恶，他说：林晚，你的才华，你的香水『初见』，
现在都是我的了。然后，便是失重，坠落，以及骨头碎裂的剧痛。现在，
他们就站在我的尸体旁边，讨论着如何完美地掩盖他们的罪行。
那……姐姐留下的那些香水配方，特别是『初见』的最终版……
苏晴的声音带着贪婪的试探。我已经拿到了。沈哲轻笑一声，那笑声像淬毒的针，
扎进我的意识深处，下个月，我就会以我们工作室的名义发布，名字我都想好了，
就叫『永恒』。到时候，你就是老板娘，我们一起站上调香界的顶峰。阿哲，你真好。
苏晴的声音娇媚入骨。我能感觉到，他们靠得很近，甚至能听到他们黏腻的亲吻声。
就在我的尸体旁边！恨！无边的恨意像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意识。我好恨！
恨我识人不清，引狼入室！我好恨！恨我无法动弹，无法开口，只能任由他们颠倒黑白，
窃取我的一切！我用尽全部的力气去尖叫，去嘶吼，可这具身体只是一块冰冷的死肉。
就在我被这股恨意折磨到快要消散时，一个冰冷的、机械的念头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情绪波动，怨念值已达临界点。真相直播间系统已激活。
是否开启直播？这是什么？幻觉吗？不管是什么，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是！
我在意识里疯狂呐喊。直播间已开启。当前观众：0。下一秒，我看
到了一块虚拟的屏幕出现在我的意识里。屏幕一片漆黑，但我的声音，
我那充满怨毒和不甘的嘶吼，却以一种诡异的、断断续续的电流音形式，在屏幕上响起。
沈哲……苏晴……我好恨……与此同时，网络世界的某个角落，
一个没有任何预告、无法追踪来源的直播间，悄然出现。直播间的标题是：《我在殡仪馆，
看我最好的闺蜜和我的未婚夫，偷我的人生》。2直播间里空无一人。
我的意识被禁锢在尸体里，而这具尸体，正被推进焚化炉。灼热的浪潮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能感受到皮肤的卷曲，脂肪的融化，骨骼的焦黑。那种痛苦，远比坠崖时更漫长，
更清晰。可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恨意，我的痛苦，我所有的不甘，
都通过那个诡异的直播间，化作漆黑屏幕上不断滚动的、血红色的文字。
好热……谁来救救我……沈哲，苏晴，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的初见，
我的心血……你们怎么敢……终于，第一个观众误入了直播间。路人甲：搞什么？
黑屏直播？新型行为艺术？紧接着，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人。
键盘侠 9527：标题党吧？殡仪馆？博主你咋不上天呢？
今天也要加油鸭：这电流音听得我毛骨悚然的，配上这红字，大半夜的吓死人。
他们以为这是个恶作剧。我绝望地看着屏幕上稀稀拉拉的弹幕，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我死了，被烧成了灰，而我的仇人，正在外面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就在这时，
沈哲和苏晴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们来取我的骨灰了。阿哲，你看，这个粉色的盒子多漂亮。
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虚伪的悲伤，姐姐生前最喜欢粉色了，她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喜欢的是蓝色！深邃如夜空的蓝色！你明明知道！
强烈的愤怒让直播间的电流音变得更加尖锐刺耳，屏幕上的红字也开始疯狂闪烁。骗子！
我喜欢的是蓝色！弹幕愣了一下。路人甲：我去，主播还入戏了？
今天也要加油鸭：不是，你们没觉得很诡异吗？这声音好像真的在哭。沈哲接过骨灰盒，
叹了口气，语气悲痛得仿佛真的一样：是啊，小晚她……唉，我们走吧，让她安息。
他们抱着我的骨灰，离开了这个让我化为灰烬的地方。我被安葬在一处昂贵的墓园里，
墓碑上刻着我的名字：林晚。照片上的我笑得温婉恬静。沈哲和苏晴站在我的墓前，
上演着最后的深情。小晚，你放心，你的工作室我会好好经营下去的。
沈哲抚摸着冰冷的墓碑，眼中的悲伤足以以假乱真。是啊，姐姐，苏晴的眼眶红红的，
你永远是我们最好的姐姐。他们走后，墓园恢复了死寂。
我的意识被困在小小的骨灰盒里，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和泥土的腥气。直播间依旧开着，
观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寥寥数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键盘侠 9527：散了散了，主播不搞行为了，没意思。绝望，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难道我就要这样，带着满腔怨恨，永世不得超生吗？不！我不甘心！我开始疯狂地回忆，
回忆我和沈哲、苏晴之间的一切。那些甜蜜的过往，如今都变成了淬毒的利刃，
一遍遍凌迟着我的灵魂。我想到我作为一名独立的调香师，如何从一无所有，
到创立自己的工作室。我想到为了研发初见，我熬了多少个日夜，翻阅了多少典籍，
又失败了多少次。那是我人生的光，是我全部的梦想。而现在，这束光被他们夺走了。
我要复仇……我一定要复仇！我的意念无比坚定，直播间的屏幕上，
红字仿佛要滴出血来。也就在这一刻，我发现，
我似乎可以对这个直播间进行一些微弱的控制了。我尝试着将我脑海中关于初见
香水配方的记忆，那些复杂的分子式，那些珍稀的香料，投射到屏幕上。漆黑的屏幕上，
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一闪而过的画面。一片保加利亚的玫瑰园，
一滴马达加斯加的香草精油，一块龙涎香……虽然模糊，但它们出现了！
直播间里仅剩的几个观众，突然炸了锅。今天也要加油鸭：卧槽！刚刚闪过去了什么？
是玫瑰花吗？路人甲：我好像看到了化学式？这主播到底在搞什么鬼？
K：……这不是普通的恶作剧。一个 ID 为K的用户，
发出了第一条让我看到希望的弹幕。3时间在黑暗中失去了意义。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一天，还是一周。我的世界里只有泥土的腥味和骨灰盒冰冷的触感。我的直播间，
依旧不温不火。观众来来去去，大多是寻求猎奇刺激的过客。
他们把这里当成一个制作精良的线上密室逃脱或者互动式恐怖故事。
他们乐此不疲地猜测着主播的身份，分析着情节的走向。
剧本杀爱好者：我猜主播是被囚禁了，这是在用某种方式求救！
阴谋论者：说不定是某个秘密实验，在测试脑机接口呢？只有那个叫K的人，
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很少发言，但每一次发言都直指核心。在我断断续续放出关于初见
香水配方的记忆片段后，他发了一条弹幕。K：这些香料，
保加利亚大马士革玫瑰、格拉斯茉莉、塔希提香草、龙涎香……都是顶级香水中才会用到的，
而且搭配逻辑非常专业。主播，你是个调香师吗？我的意识猛地一震。他看懂了！
我立刻用尽全力，在屏幕上打出两个血红的大字。是！直播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今天也要加油鸭：……等等，我怎么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了。这互动，也太真实了吧？
路人甲：入戏太深了吧 K 哥，对面就是个 AI 或者运营团队而已。
K 没有理会他们，继续打字。K：最近香水界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比如，
有哪位知名的调香师失踪或者去世了？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直播间里某些人的记忆。香水控小 A：等等！我想起来了！上个月，
独立调香师林晚！就是那个被称为天才少女的林晚，登山意外去世了！我当时还难过了好久，
她的工作室刚刚有了起色，太可惜了。吃瓜群众：林晚？哦哦哦，
就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的调香师！她的未婚夫是沈哲吧？也是个青年才俊，两人本来要结婚的，
结果……唉。林晚。我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直播间里。而与此同时，现实世界里，
沈哲和苏晴，正站在聚光灯下，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荣耀。他们以我的工作室的名义，
召开了新品发布会。发布会的主角，就是我的初见，现在，它叫永恒。
『永恒』的灵感，来源于我对我的亡妻，林晚，永恒不变的爱。沈哲穿着得体的西装，
手握话筒，英俊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思。台下的闪光灯亮成一片。
苏晴则以林晚生前挚友和工作室合伙人的身份，坐在他的身边，眼眶微红，
温柔地凝视着他。姐姐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初见』问世。现在，阿哲帮她完成了。
我想，姐姐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他们一唱一和，
将一个深情不渝、一个义薄云天的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永恒香水，一炮而红。
所有人都被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所打动。沈哲被誉为香水界的肖邦，
深情而富有才华。苏晴也因为她的不离不弃，获得了无数赞美。他们踩着我的尸骨，
名利双收。而我，只能在阴冷的地底，通过那个小小的直播间，窥视着这一切。
我的直播间屏幕上，正是我用意念投射出的发布会画面。一边是他们光鲜亮丽的嘴脸，
一边是我在黑暗中无声的嘶吼。骗子！小偷！杀人犯！那不是『永恒』！
那是我的『初见』！直播间的观众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了这种强烈的对比。
今天也要加油鸭：我靠……如果主播真的是林晚……那这个沈哲和苏晴……也太恶心了吧？
香水控小 A：我刚去搜了，林晚的工作室确实发布了叫『永恒』的新品，
宣传语就是爱情故事。键盘侠 9527：等会儿，逻辑不对啊。人死了怎么直播？
别是林晚的对家公司在搞鬼，故意黑他们吧？质疑声再次响起。是啊，
谁会相信一个死人能开直播呢？我的心中充满了憋屈和愤怒。真相就在眼前，他们却不信！
就在这时，K 再次发言了。K：你们忽略了一个细节。发布会上，
沈哲说『永恒』的尾调，用的是极为罕见的马达加斯加黑香草。但刚刚直播间闪过的画面里，
主播给出的配方，是塔希提香草。这两种香草虽然相似，但在专业人士闻来，天差地别。
K：只有一个可能。沈哲拿到的，不是最终配方。K 的这条弹幕，像一道惊雷，
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是的！我死前，已经察觉到沈哲和苏晴有些不对劲。所以我留了一手，
我交给沈哲的，是初见的第九版配方，一个近乎完美、却有着细微缺陷的版本。
而真正的、独一无二的最终版配方，只存在于我的脑海里。这是我的护身符，
却没能护住我的命。但现在，它将成为我复仇的利刃！4K 的发现，
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直播间里激起了千层浪。观众们炸了。香水控小 A：卧槽！
真的假的？K 哥你是专业的吗？这都能看出来？今天也要加油鸭：如果是真的，
那就有意思了。等于说，沈哲发布的是个……次品？阴谋论者：细思极恐啊家人们！
如果主播真是林晚的鬼魂，她现在正在自己的坟墓里，
看着凶手用一个错误的版本替她『完成梦想』……这简直是地狱级笑话！直播间的气氛，
第一次从看戏转为了探案。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这不仅仅是一个恶作剧。
而 K，俨然成了他们的主心骨。K：主播，如果你真的是林晚，请给我们更多的证据。
任何只有你自己知道，而他们不知道的细节。证据……我有什么证据？
我是一缕被困在骨灰盒里的幽魂，我无法接触任何物理世界的东西。我能给的，只有记忆。
那些和沈哲、苏晴有关的，不为外人道的记忆。我开始集中我所有的精神力。我想到苏晴，
那个我视如己出的妹妹。她父母早逝，是我把她接到身边，教她调香，带她入行。
她曾是我最亲近的人。我记得，她手臂内侧，有一个小小的蝴蝶纹身。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
我带她去纹的。她说，蝴蝶破茧，象征着新生。这个纹身，除了我和她，再无第三人知道。
我用尽全力，将这个蝴蝶纹身的图案，清晰地投射在了直播间的黑屏上。
那是一只蓝色的蝴蝶，翅膀上带着细碎的银粉，在黑暗的背景中，显得诡异而美丽。
直播间里，一片死寂。几秒钟后，弹幕井喷式地爆发了。路人甲：这……这是什么？
今天也要加油鸭：我截图了！好清晰！这绝对不是随机的画面！K 立刻抓住了重点。
K：这是一个纹身图案。它在谁身上？沈哲还是苏晴？
我用意念在屏幕上打出苏晴的名字。苏晴。K：在什么位置？手臂内侧。
这一下，直播间彻底疯狂了。吃瓜群众：卧槽！来真的啊！有没有神通广大的网友，
能扒出苏晴的照片？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这个纹身！技术宅：交给我！只要她公开露面过，
我就能找到蛛丝马迹！网络的能量是巨大的。仅仅半个小时后，
一张照片被贴在了直播间的公屏上。那是一张苏晴夏天的生活照，她穿着无袖连衣裙，
抬手撩头发的瞬间，手臂内侧，一抹蓝色的、蝴蝶形状的痕迹，若隐若现。虽然模糊，
但和我投射出的图案一模一样！轰的一声，整个直播间仿佛被引爆了。我靠靠靠靠靠！
真的有！一模一样！我的天！我头皮发麻了！这直播间是真的！主播真的是林晚的鬼魂！
杀人犯！他们真的是杀人犯！偷了人家的配方，还害了人家的命！
恐慌和愤怒的情绪在直播间里迅速蔓延。观众人数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飙升，从几百人，
到几千人，再到上万人。林晚鬼魂直播的词条，悄然出现在一些小众论坛的灵异板块。
而我，在成功投射出那个纹身后，意识一阵虚弱，几乎要消散。这种精神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但我心中，却燃起了复仇的熊熊烈火。这只是一个开始。苏晴，沈哲，你们的噩梦，
现在才刚刚开始。与此同时，正沉浸在成功喜悦中的沈哲和苏晴，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
苏晴刷着手机上对她的赞美，娇笑着对沈哲说：阿哲，你看，
他们都说我是『最美闺蜜』呢。要是姐姐知道了，该多好。沈哲放下手中的红酒杯，
将她揽入怀中，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她已经知道了。现在，我们只需要享受这一切。
他不知道，他口中那个已经知道的亡魂，正在另一个维度，向全世界直播他们的罪恶。
而那个叫 K 的神秘人，在确认了纹身的真实性后，发出了最后一条弹幕，然后就下线了。
K：我需要去一个地方验证我的猜想。林晚小姐，请等我。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我发誓，
会为你讨回公道。5K 的消失让直播间的热度稍稍回落，但讨论的声浪却从未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