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死在我的爱人,顶级脑科医生顾言的手术刀下。但我又活了,活在他新欢的身体里。
他抱着我,叫我卿卿,却不知道,他每晚亲吻的,是我从地狱爬回来的,怨恨的灵魂。
1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福尔马林刺鼻的气息,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我的鼻腔。
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太平间的冰冷铁柜,也不是地狱的熊熊业火,
而是一片陌生的,却又过分干净整洁的天花板。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在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中跳舞。我动了动手指,僵硬,却真实地收到了来自大脑的指令。
我……还活着?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旁边一个温柔的男声打断。卿卿,你醒了?
这个声音……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疼得我几乎要痉挛。是顾言。那个亲手将我送上手术台,用最冰冷的器械,
结束了我二十六年生命的男人。我的爱人,我的……凶手。我僵硬地转过头,
看到了那张刻在我灵魂深处的脸。他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金丝眼镜后的双眸,一如既往地盛满了温柔的笑意,仿佛能溺死人。可只有我知道,
这双眼睛在无影灯下,是何等的冷酷与决绝。做噩梦了?他伸出手,想要抚摸我的脸颊。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向后一缩,整个身体撞在了床头柜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卿卿?
他又叫了一声。卿卿?他在叫谁?我不是林鸢吗?我下意识地想开口反驳,
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干涩嘶哑的音节。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床头柜的镜子上。镜子里,
是一张陌生的脸。不,不完全陌生。这张脸的眉眼、鼻梁,甚至唇形,
都与我生前的模样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但它更年轻,皮肤更紧致,
眼神里带着一种我早已失去的、属于陌生人的怯生生的惊恐。这不是我!我是谁?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发现它也同样陌生,带着一丝江南水乡的软糯。
顾言的眉头微微蹙起,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走到床边,俯下身,
用那双曾在我身上游走、最终却拿起手术刀的手,轻轻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傻瓜,睡糊涂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是苏卿,我的爱人。
苏卿……我的爱人……巨大的荒谬感和极致的冰冷瞬间将我吞没。我死了,死在顾言手里。
然后,我重生了,重生在了他新欢的身体里。一个……和我如此相像的替代品。他杀了我,
又爱上了一个我。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恶毒、更讽刺的笑话吗?我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
看到了房间的更多细节。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艺术照,照片里的顾言西装革履,
身边依偎着的,正是镜子里这张苏卿的脸。他们笑得那么甜蜜,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照片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日期戳。是我被意外死亡后的第三个月。原来,
他只用了三个月,就找到了我的完美替代品。甚至,
连我们曾经最喜欢的那幅梵高《星空》的复制品,也被他挂在了同样的位置。
他不是在爱苏卿,他是在透过苏卿的躯壳,继续爱着一个被他亲手格式化、变得完美
的林鸢。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顾言的指尖触碰到我的额头,试探着温度,
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我早就说过,遗容修复师这种工作,阴气太重,不适合你。
遗容修复师……我的心脏又是一阵猛烈的抽搐。我生前,是国内小有名气的油画家。而顾言,
是享誉国际的脑神经外科专家。我们是各自领域的顶尖人物,是外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而现在,我,林鸢的灵魂,寄居在一个叫苏卿的遗容修复师的身体里。
每天都要面对冰冷的尸体,面对死亡……这是顾言对我迟来的、恶毒的惩罚吗?
让我以这样一种方式,时时刻刻地去重温自己的死亡。我看着他,
看着他眼底那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关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强忍着恶心,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事,可能就是……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梦都是反的。他笑了,低头在我额上印下一个冰冷的吻,有我在,
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东西能伤害你。是啊。最不好的东西,最能伤害我的东西,就是你。
而你,正睡在我的枕边。2我开始被迫扮演苏卿。这是一个比我想象中更艰难,
也更令人作呕的过程。我必须模仿她的语气说话,学着她走路的姿势,
吃她喜欢而我却无比讨厌的甜食,甚至要在他深情的注视下,回应他亲密的举动。
每一次拥抱,每一次亲吻,都像是在用我自己的灵魂,去凌迟我死去的身体。
顾言对我苏卿这个身份的掌控,细致到令人发指。他会不经意地提起我们
过去的某个细节,观察我的反应。比如,他会问我:卿卿,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咖啡馆吗?你当时点了一杯馥芮白,说最喜欢那种醇厚的口感。
我的记忆里,林鸢最讨厌馥芮白。我只能低下头,
用苏卿那种怯生生的语气回答:记得……我一直都喜欢。每当这时,
顾言的脸上就会露出满意的,甚至带着一丝赞许的微笑。
仿佛在欣赏一件被他精心雕琢、越来越完美的艺术品。我很快就明白,
他不是在试探我是否还是苏卿,他是在纠正我。他在将苏卿的一切,
都朝着林鸢的模板去塑造。或者说,是朝着他心中完美林鸢的模板去塑造。
而苏卿原本是什么样的?我开始在这个属于她的空间里,寻找她存在过的痕迹。她的衣柜里,
除了顾言买的那些和我风格相似的名牌衣裙外,
还藏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棉质 T 恤和牛仔裤。她的床头柜最底层,有一本带锁的日记。
锁很普通,我用一根发夹轻易就撬开了。日记里的字迹娟秀,
记录着一个普通女孩简单而快乐的生活。她喜欢看漫画,喜欢吃路边摊的麻辣烫,
最大的梦想是开一家小小的花店。直到半年前,她遇到了顾言。日记里的字里行间,
开始充斥着一个陷入爱情的女孩的狂喜与不安。他就像天上的星星,那么耀眼,
而我只是地上的一粒尘埃。他为什么会看上我?他说,我长得很像他的一个故人。他说,
看到我,就觉得很亲切。顾言带我去了很多高级餐厅,给我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他说,
我值得最好的。可是,我总觉得,那些衣服穿在我身上,像是偷来的。
我还是更喜欢我的旧 T 恤。今天,我又说错话了。顾言带我去听交响乐,
我说我更喜欢流行音乐。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虽然他很快就笑了,但我能感觉到,
他不高兴。他说:卿卿,你应该学着去欣赏更高雅的艺术。日记的最后一页,
停在我死亡的那一天。上面只有一句话,字迹潦草,带着泪痕。他说,
他要送我一份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的礼物。我很害怕。我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日记本从指间滑落。永远在一起的礼物……所以,苏卿的死,也不是意外!
顾言在杀死我之后,又用同样的方式,杀死了这个无辜的女孩!只是这一次,他的手术
成功了。他成功地抹去了苏卿的灵魂,然后,不知用了什么邪恶诡异的方法,
将我这个刚刚死去的、怨气最重的灵魂,塞进了这具温热的躯壳里。他不是要一个替代品。
他要的是复活。复活一个绝对服从于他,被他完全掌控的,新的林鸢。
这个认知让我如坠冰窟,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寒气。我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
用冷水一遍遍地泼在脸上。镜子里,苏卿那张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却燃烧着不属于她的,
属于林鸢的,滔天的恨意。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崩溃。我死了,苏卿也死了。
我们都是顾言手中残忍实验的牺牲品。我不仅要为自己复仇,
也要为这个无辜的女孩讨回公道!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对策。
顾言是个极度自负且控制欲极强的人。他现在一定认为,他已经成功地格式化了苏卿,
并植入了我的备份。他会享受这种扮演上帝的快感,会暂时放松警惕。这就是我的机会。
我必须利用苏卿这个身份,遗容修复师这个职业,去寻找他犯罪的证据。
我的尸体在哪里?苏卿的尸体又在哪里?他不可能让两具尸体凭空消失。只要找到尸体,
就能找到他手术的痕迹。我回到房间,将日记本重新锁好,放回原处。当我走出卧室时,
顾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的金丝眼镜。看到我,他抬起头,
对我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卿卿,脸色好多了。明天陪我去一个画展,好吗?
是你最喜欢的印象派。他说的是我,林鸢,最喜欢的印象派。
我压下心底的恶心和恨意,走到他身边,像苏卿一样,温顺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啊。
我用最甜美的声音回答,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他的手臂环住我的腰,
收得很紧,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真乖。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充满了满足。
我闭上眼睛,任由他在我的脖颈间留下属于他的烙印。顾言,你以为你创造了一个玩偶。
但你不知道,你亲手复活的,是一个来自地狱的复仇者。我们之间的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3我开始利用遗容修复师的身份,接触我能接触到的一切信息。
我的工作地点在市里最大的殡仪馆。这里每天都有无数的生命终点,
也汇集了无数的死亡信息。我需要找到我的死亡记录。林鸢的死亡,
被警方定性为意外药物过敏导致的心脏骤停。这个结论荒谬得可笑。我是油画家,
对各种颜料和化学试剂了如指掌,怎么可能会发生所谓的意外药物过敏?
这一定是顾言动的手脚。他是最顶尖的医生,知道用什么药物可以造成这种假象,
而不被法医轻易察觉。我借口整理旧档案,进入了殡仪馆的资料室。
资料室里弥漫着纸张腐旧的气味,一排排的金属架上,堆满了记录着死亡的档案盒。
我心脏狂跳,手指冰凉,一排排地寻找着。三个月前,林鸢。终于,
我在一个积了灰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档案盒。我颤抖着手打开它,里面只有几张薄薄的纸。
死亡证明、火化申请,还有一份简单的警方结案报告。报告上,意外死亡
四个字刺痛了我的眼睛。而家属签字那一栏,是顾言龙飞凤舞的签名。是他,亲手将我火化,
将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丝痕迹,彻底抹去。我的尸体,已经化为一捧灰。
这个认知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唯一的物证,就这么消失了。不,不对。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顾言真的认为他已经天衣无缝,
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地搞出重生这一套?他大可以享受他的新生活。他这么做,
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那个礼物,那个永远在一起的承诺,
绝不是简单的甜言蜜语。这背后,一定还藏着更大的秘密。我的尸体没了,但苏卿的呢?
苏卿的日记里写着,顾言要送她一份礼物。那一天,就是她失踪的日子。
她的家人朋友呢?难道就没有人报警吗?我利用殡仪馆内部系统,开始查询苏卿
这个名字。结果,一无所获。无论是死亡记录,还是火化记录,都没有苏卿这个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这不合常理。除非……顾言用了某种方法,
让她合法地消失了。我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苏卿的职业。遗容修复师。她每天接触的,
是无人认领的尸体。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形成。
顾言会不会……用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替代了苏卿,然后火化?这样一来,
苏卿在法律意义上,就已经死亡了。而他,则可以毫无顾忌地将我这个新生的苏卿,
囚禁在他身边。这个猜测让我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顾言的心思缜密和手段残忍,
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必须找到证据。那具被用来顶替苏卿的尸体,一定有迹可循。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疯了一样,翻遍了苏卿失踪前后一个月内所有无人认领尸体的档案。
终于,我找到了一个可疑的案例。一具无名女尸,年龄、身高、体型都与苏卿相近。
死亡原因记录为溺水,被发现时,尸体已经高度腐烂,面目全非。
而负责为这具女尸进行最后遗容整理的,正是苏卿的师傅,
也是这家殡仪馆资格最老、技术最好的王师傅。我立刻找到了王师傅。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沉默寡言,一双手却保养得极好,稳定而有力。
我借口向他请教一些修复技巧,旁敲侧击地提起了那具无名女尸。王师傅,
我前几天看档案,看到三个月前您处理过一具溺水的无名女尸,面部损毁很严重。那种情况,
是不是特别棘手?王师傅正在擦拭工具的手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我一眼。
是很难。不过,干我们这行,就是让逝者体面地走。再难也得做。他的声音沙哑,
像被砂纸磨过。那……那具尸体,后来怎么样了?我紧张地追问。还能怎么样?
公示期过了没人认领,就火化了。火化前,有人来看过她吗?
王师傅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盯着我,沉默了许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时,他才缓缓开口。有。是一个年轻男人。很高,很斯文,
戴着金丝眼镜。我的呼吸瞬间停滞。是顾言。他……他来做什么?他说,
他好像认识死者,但不确定。想最后看一眼。王师傅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他看得很仔细,
还问了我很多修复的细节。最后,留下了一笔钱,说是……希望能让她走得好看一点。
就这些?就这些。王师傅低下头,继续擦拭他的工具,不再看我,小苏,
别问那么多了。干我们这行,有些事,看到了,听到了,就烂在肚子里。知道得太多,
对自己没好处。王师傅的话,像是一句警告,也像是一句暗示。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我走出他的工作室,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顾言来过。他确认了那具尸体被修复得面目全非,
确认了无人能认出那不是苏卿,然后,他才放心地将其火化。我的猜测被证实了。
他不仅杀了我,还杀了苏卿,并且用一具无辜的尸体,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
这个男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我站在殡仪馆的走廊里,窗外的阳光惨白,
照不进我心底一丝一毫。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顾言,
你以为你抹去了一切痕迹。但是,你算漏了一点。你算漏了,我,林鸢,会回来。
我会用你赐予我的这具身体,亲手揭开你所有的伪装,把你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响了。是顾言打来的。卿卿,下班了吗?我来接你。
他的声音依然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嗯,就快好了。我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挂掉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我和他亲密的合照,
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好戏,还在后头。4画展。是我和顾言曾经最常去的地方。
他牵着我的手,走在挂满名画的展厅里,姿态亲密,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周围的人向我们投来艳羡的目光。他们看到的是英俊多金的脑科专家和他漂亮温柔的女友。
他们看不到,在这副恩爱的皮囊下,是猎人与猎物之间令人窒息的博弈。卿卿,
你看这幅莫奈的《睡莲》。顾言停在一幅画前,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光影的运用,
色彩的堆叠,是不是很美?我记得,有人曾经说过,她能从这片睡莲里,看到整个宇宙。
他说的是我。林鸢。那是我在我们的三周年纪念日时,对他说过的话。此刻,他却用这句话,
来试探我这个苏卿。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
如今都变成了最锋利的武器,一遍遍地凌迟着我。我必须忍住。我抬起头,
用苏卿那双清澈又带着一丝茫然的眼睛看着他,
小心翼翼地问: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故人吗?顾言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转过头,
深深地看着我。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试图将我的灵魂都吸进去。
我在他的目光下,几乎要溃不成军。但我不能退缩。我必须让他相信,苏卿就是苏卿,
一个对他口中的故人一无所知,甚至会因此而小小吃醋的普通女孩。我低下头,
搅动着手指,用一种委屈的语气,轻声说:你……是不是还想着她?顾言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几乎要将空气都压碎。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忽然笑了。他伸手,
将我揽进怀里,下巴轻轻地抵在我的头顶。傻瓜,想什么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的无奈,逝者已矣。我现在拥有的,只有你。他说得那么深情,
那么真挚。可我却只觉得遍体生寒。逝者已矣?不,我就在这里。在你的怀里,
听着你说的每一个谎言。对不起……是我太小气了。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
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为爱患得患失的女孩。没关系。他拍着我的背,安抚道,以后,
我不会再提她了。我们只说我们的未来。这场试探,我似乎是过关了。但我的心,
却沉得更深。我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顾言正在进行一场记忆覆盖的实验。
他不仅在行为上将苏卿改造成林鸢,他还在潜移默化地,用属于我和他的回忆,
去覆盖苏卿本该拥有的人生。他想让苏卿彻底消失,让这具身体,从里到外,
都变成林鸢。而他最终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精神上的替代。他是脑科专家。
我猛地想起了他书房里那些我看不懂的,关于神经元连接、记忆储存的专业书籍。
还有一个被他加密的,名为奇美拉计划ProjectChimera的文件夹。
奇美拉,希腊神话中拥有狮头、羊身、蛇尾的怪物,一个由不同生物拼接而成的缝合怪。
这个名字让我不寒而栗。他是不是……想通过某种手术,
将我的记忆真正地移植到这具身体里?所以,我的死不是意外,也不是简单的谋杀。
是一场失败的实验。他想提取我的记忆,但实验失败,导致了我的死亡。而苏卿,
是他的第二个实验品。他先是通过心理暗示和行为诱导进行格式化,等到时机成熟,
他就会进行最后一步——记忆移植。到那时,他将拥有一个,拥有林鸢的记忆,
却被他完全掌控的,完美的爱人。这个疯子!我必须在他动手之前,找到他进行实验的证据,
找到他的实验室!从画展回来后,我开始更加疯狂地寻找线索。顾言的别墅很大,
安保系统也很严密。但我现在拥有了最便利的身份。
我趁他去医院做一场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跨国手术时,开始了我的行动。他的书房是禁地,
指纹密码锁。但这难不倒我。我记得他密码的后四位,是我的生日。
而前四位……我看着苏卿的手指。顾言有洁癖,每次输入密码后,都会用纸巾擦拭屏幕。
但总会有一些细微的痕迹。我用苏卿化妆包里的散粉,轻轻地洒在密码盘上。
四个数字的区域,粉末附着得尤其明显。我将这四个数字和我生日的四位数进行排列组合。
试到第三次时,门开了。书房里,一如既往地整洁。巨大的落地书架,摆满了各种医学专著。
我的目标,是他的电脑。奇美拉计划文件夹。电脑有开机密码。我深吸一口气,
输入了苏卿的生日。错误。我又输入了我的生日。错误。我冷静下来,
回想着顾言的一切习惯。他是一个极度自恋又极度怀旧的人。他最引以为傲的,
是他第一次成功完成的,一台被誉为医学奇迹的脑部肿瘤切除手术。那个日期,
他曾无数次在我面前提起。我凭着记忆,输入了那串数字。屏幕亮了。
我点开那个名为奇美拉计划的文件夹,里面是更深一层的加密。但这一次,
加密的文件旁边,有一个视频文件。文件名是:实验体一号-鸢。我的心脏瞬间被攥紧,
几乎无法呼吸。我颤抖着点开了视频。视频的画面很昏暗,像是在一间没有开灯的手术室里。
镜头正对着手术台。而手术台上躺着的,是我,林鸢。我赤裸着身体,
头上连接着无数复杂的电极和管线,像一个等待被解剖的标本。镜头外,传来了顾言的声音。
冷静,平稳,不带一丝感情。实验体一号,林鸢。意识剥离程序启动。
脑电波频率异常……血压下降……警告,海马体出现不可逆损伤……警告……
视频里,躺在手术台上的我,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嘴角溢出鲜血。而顾言的声音,
依旧冷漠。加大镇静剂剂量。继续程序。生命体征消失。实验体一号,宣告失败。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仿佛又死了一次。原来,
这就是我死亡的真相。不是谋杀,不是意外。这是一场冷血到极致的活体实验。
我就是他口中的实验体一号。而苏卿,就是实验体二号。我死死地盯着屏幕,
眼中涌出的,不是泪水,是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的,血色的仇恨。顾言,我不仅要你死。
我要你身败名裂,我要你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我将视频文件迅速拷贝到我藏在口袋里的微型 U 盘里。就在这时,
我听到了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他回来了!他提前结束了手术!
5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恐慌。他回来了!他怎么会提前回来?
我慌乱地拔下 U 盘,将它死死攥在手心,几乎要嵌进肉里。我迅速关闭电脑,
用袖子擦去键盘上可能留下的指纹,将椅子推回原位。就在我准备离开书房时,
我听到了大门密码锁被按下的声音。来不及了!书房的门正对着玄关,我现在出去,
一定会被他撞个正着!我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整个书房,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书架后?
太显眼。桌子下?更容易被发现。
我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厚重的、几乎垂到地上的天鹅绒窗帘上。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一个闪身,躲进了窗帘和落地窗之间的狭小缝隙里,屏住了呼吸。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伴随着顾言低沉的说话声,由远及近。……手术很顺利,
对方团队也很专业,所以提前结束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有个女人的声音,
娇媚入骨:言,你真是太厉害了。不愧是脑科领域的上帝之手。我的心沉了下去。
这个声音……是他的助手,也是他医院里公开的秘密情人,李悦。
一个性感妖娆、野心勃勃的女人。我曾经以为,顾言对她只是逢场作戏。现在看来,
他们的关系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书房里有我需要的数据,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顾言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书房的门被推开,顾言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向书桌,我能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到他挺拔的背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