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苏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一身剪裁得体的藕粉色西装套裙，既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又不失职场女性的干练与飒爽。
她款步走入“境界”设计公司，前台温和地指引她前往顶层最里间的总裁办公室。
推开厚重的实木门，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办公室内装潢简约大气，线条冷硬，一如外界对这家公司主人靳开文的评价。
办公桌后，男人抬起头。
他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鼻梁高挺，唇线明晰，一双眼睛深邃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这便是靳开文，设计界几乎无人不晓的名字。
他打量伊苏的目光，从她精心打理过的卷发，落到她精致的妆容，再到她手中那份薄薄却分量十足的简历。
靳开文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又是一个。
他心里有些不耐。这些年，他见过的漂亮女人太多了，大多是眼高手低，想凭着几分姿色在职场上走捷径。
陈浩那个老好人，又给他推荐了个什么“人才”。
“伊苏小姐？”靳开文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冷淡，听不出喜怒。
“靳总，您好。”伊苏微微欠身，声音清亮，带着恰到好处的尊重，却没有丝毫谄媚或紧张。
她将简历双手奉上，目光平静地迎向靳开文探究的视线。
靳开文接过简历，随意翻看了几页，上面的教育背景和项目经验确实亮眼。
可他心底那点固有的念头，像是一根难以拔除的刺。
他将简历轻轻放在桌上，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老板椅里，十指交叉搭在腹前，摆出一个审视的姿态。
“伊苏小姐，你的简历，陈浩已经给我看过了，很出色。”他的开场白听似赞扬，尾音却微微上扬，带着不易察觉的轻慢。
伊苏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靳开文话锋一转，语气中添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刻薄：“但我想说的是，我们‘境界’，不是靠脸吃饭的地方。漂亮的脸蛋，在这里，不一定能当饭吃。”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伊苏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得体的、职业的微笑，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迅速掠过一抹了然。
她就知道，这一关不好过。
来之前，她就对靳开文的行事风格有所耳闻，刻板、挑剔，尤其对年轻貌美的女性，似乎总带着那么点若有若无的防备。
“靳总，”她开口，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笑意，“我完全赞同您的观点。职场从来不是选美比赛，单凭外貌，走不远，也站不稳。”
她顿了顿，迎着靳开文那双带着压迫感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今天能坐在这里，自信凭借的是我的专业知识、过往的业绩，以及我对设计这份事业的热爱和坚持。”
“漂亮或许能让人在第一时间多看我一眼，但这绝不是我唯一的资本，更不是我希望别人记住我的标签。最终决定一个人价值的，是她的能力和她能创造的价值。”
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不卑不亢，既点明了对方话语中的偏颇，又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和底气。
靳开文的表情有了一丝微妙的松动。
他原本以为，这个女人在听到他如此直接的敲打后，多少会有些慌乱，或者急于辩解。
没想到，她应对得如此从容，言辞间滴水不漏，还顺带回敬了他一下。
这女人，有点意思。
他轻咳一声，掩饰了那一瞬间的讶异，也略微收起了几分先入为主的轻视。
“哦？这么说，伊苏小姐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靳开文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更仔细地看清眼前这个应对自如的女人。
“信心不是凭空产生的，靳总。”伊苏坦然道，“它来自于我过去十年如一日的努力，来自于我对每一个经手项目的全力以赴，也来自于我对行业趋势的不断学习和思考。”
靳开文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开始按照流程，问了一些专业性的问题，从设计理念到项目管理，从软件应用到材料认知。
伊苏对答如流，思路清晰，逻辑严谨，甚至在某些问题的见解上，还颇有几分独到之处，让靳开文也不得不暗自点头。
这个女人，似乎并不只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
面试不知不觉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靳开文看了一眼腕表，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他再次拿起伊苏的简历，这次看得比之前认真了些。
“伊苏小姐，”他沉吟片刻，抬起头，目光比先前多了几分郑重，“最后一个问题。”
伊苏洗耳恭听。
“我这里有两份合同供你选择。”靳开文说，“一份是‘境界’的长期正式合同，为期三年。签下它，你将获得稳定的职位，以及公司核心项目的参与机会，当然，相应的资源倾斜也会更多。”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伊苏的反应。
伊苏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倾向。
“另一份，”靳开文继续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是一份为期三个月的短期项目合同。这份合同意味着，你需要在这三个月内，独立或主导完成一个具有挑战性的项目，来证明你的价值。如果项目成功，你可以转为长期合同，并且待遇从优；如果失败，或者表现未能达到预期，那么，三个月后，我们好聚好散。”
他身体向后一靠，双臂环抱在胸前，姿态闲适，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
“长期安稳，还是短期搏一把，伊苏小姐，你怎么选？”
这无疑是一道难题。
对于任何一个求职者而言，在有机会获得一份顶级设计公司的长期合同时，很少有人会去选择那份充满不确定性的短期合同。
尤其是在靳开文已经流露出些许认可的情况下，选择长期合同，似乎是顺理成章、也最为稳妥的选择。
伊苏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她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唇角甚至还向上弯了弯，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靳总，我选择短期合同。”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掷地有声。
靳开文微微挑眉，显然对她的选择感到有些意外。
他以为，她会权衡利弊，会表现出犹豫，甚至会试图为自己争取更有利的条件。
“哦？能说说理由吗？”他饶有兴味地追问。
“理由很简单。”伊苏坦然一笑，“第一，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向公司证明我的价值，也足够我看清‘境界’是否是我值得长期投入的地方。”
“第二，我喜欢挑战。安逸的环境容易消磨人的斗志，而压力和挑战，更能激发我的潜能，让我以最快的速度成长。”
“第三，”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锐气与闯劲，“我不想让任何人，包括靳总您，认为我是靠着某种侥幸或者优待才进入‘境界’的。我要用实实在在的业绩，来赢得所有人的尊重和认可。”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靳开文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眼前的伊苏，自信，果敢，甚至带着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往直前。
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燃烧着对未来的渴望和对成功的执着。
这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也是这般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心底那点对漂亮女人的固有偏见，在这一刻，悄然松动了些许。
或许，这个伊苏，真的和那些他以往遇到的女人不一样。
许久，靳开文的唇边，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那通常是他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趣时的反应。
“有意思。”他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语气中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淡去了不少，反而多了几分莫名的期待。
“伊苏小姐，你果然与众不同。”
他站起身，朝伊苏伸出手：“那么，欢迎你加入‘境界’。希望三个月后，你能用你的实力，证明你今天的选择是正确的。”
伊苏也站起身，伸出手，与他有力地一握。
“谢谢靳总。我一定会的。”她的笑容自信而明媚。
这场面试，从最初的火药味十足，到此刻的握手言和，充满了戏剧性的转折。
伊苏凭借她的智慧、勇气和专业素养，不仅化解了靳开文的偏见与刁难，更为自己赢得了在“境界”设计公司崭露头角的机会。
这只是开始。
她知道，未来的路，挑战会更多。
但她，无所畏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