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小远心脏衰竭,急需骨髓移植。唯一配型成功的,是我的丈夫顾夜白。此刻,
他正躺在VIP隔离病房,准备把骨髓捐给另一个女人——苏浅雪的弟弟。隔着厚重的玻璃,
我跪下求他。“顾夜白,小远快不行了,先救我们的儿子!
”他眼神没有一丝温度:“苏浅雪的弟弟等不了。至于你的儿子,死不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五年前,我替你顶罪入狱。林墨,这是你欠她的。”他挂断内部电话,
闭上眼,等待骨髓抽离。五年前,我为他拿下项目,替他背上商业窃密的罪名。今天,
他用我的牺牲,去换另一个女人的感激,亲手扼杀我们的儿子。
我拨通了当年办案警官的电话。当警察和检察官冲进无菌病房时,顾夜白彻底懵了。
手铐锁住他手腕,针头还没来得及扎进他的手臂。“顾夜白,
你因涉嫌重大商业窃密及职务侵占,被正式批捕!”他透过玻璃看到我,
也看到了我手里那张单薄的纸——小远的死亡通知单。他疯了一样拍打玻璃,嘴唇开合,
无声嘶吼着:“我错了!我错了!”我平静地看着他,
对身旁的医生说:“把他准备捐献的骨髓,送去国家骨髓库。”我顿了顿,
补充道:“这是我作为他的前妻,替他积的最后一点德。
”1 手铐锁情仇手铐锁住顾夜白手腕的“咔哒”声,是我五年来,听过最悦耳的声响。
他被两名警官架着,隔着无菌病房的厚玻璃,那张脸因震惊而扭曲。嘴一张一合,
无声地咆哮。我没理会,只是举起了手里的纸。一张宣告心跳停止的通知单。
“林远”两个字,刺得他瞳孔骤缩。他眼里的疯狂瞬间凝固,然后崩塌。
我的思绪被拉回五年前。那时,我还叫林墨,是业内顶尖的项目经理。顾夜白的公司,
濒临破产。深夜的公寓,他把下巴抵在我头顶,声音沙哑。“墨墨,帮我最后一次。
”“拿下‘天穹计划’,公司就能活。到时候,我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我没说话。
“天穹计划”的核心技术在对手公司,我是项目负责人。“夜白,这是商业窃密,是犯法的。
”我提醒他。他把我抱紧,力道大得吓人。“我知道。所以事情我来做。
”“你把资料拿出来,交给我。我会处理好一切,绝不会牵连到你。”“墨墨,我爱你,
我不能没有我们的未来。”他很会拿捏我。为了他画下的大饼,我赌上了我的一切。
我复制了资料。在约定的废弃工厂,我把U-盘递给他。他没接。他只是后退了一步,
脸上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悲悯。下一秒,警笛声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刺眼的警灯将我钉在原地。光影之外,他以“受害者”的身份,亲手指证我。他说,
我因爱生恨,窃取机密,企图栽赃于他。我锒铛入狱。他用我给的技术,成了商界新贵。
财经新闻上,他的身边永远站着苏浅雪。媒体称他们是“纯洁的友谊”。纯洁到,
他可以亲手把我送进地狱。回忆的潮水退去。我重新对上顾夜白血红的眼睛。
他被警察强行带离无菌病房,经过我身边时,猛地挣扎起来,撞在警察身上。
他冲我嘶吼:“林墨!你敢毁了我!为了个快死的病秧子,你敢毁了我!”我没看他。
我只是看着他被押上警车,看着那辆车呼啸而去。一个医生走到我身边,低声说:“林女士,
顾夜白先生捐献的骨髓,已经提取完毕,随时可以……”“送去国家骨髓库。”我打断他,
“以我的名义,无偿捐献。”医生愣住了。我补充道:“这是我作为他前妻,
最后一次替他行善。”2 狱中孕检单一年前,我走出那座灰色的高墙。迎接我的,
是一张孕检单。入狱前怀上的。顾夜白看着我的肚子,满脸都是嫌恶。
但他需要一个“深情”人设。一个等待“犯错”妻子出狱,不离不弃的完美丈夫。
我们结了婚。没有婚礼,只有一纸协议:做个哑巴,不准干涉他和苏浅雪的任何事。
我签了字。为了孩子,我能忍。小远出生了,伴随着先天性心脏病的诊断书。
顾夜白来过医院一次。他隔着保温箱,不看孩子,只看我。“林墨,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
你在监狱里把身体搞坏了,报应在孩子身上!”我攥紧床单。“顾夜白,他是你的儿子!
”“我的儿子?”他冷笑,“我的儿子不该是个药罐子。”他转身就走。从那天起,
医院就是我的家。小远在ICU挣扎求生。顾夜白在新闻里,为苏浅雪一掷千金。今天,
是“浅雪之心”粉钻。明天,是包下整层楼的私人医院,只因苏浅雪“情绪低落”。
小远第一次病危,他的电话关机。后来我才知道,他在游艇上为苏浅雪庆生。
小远第二次病危,他的助理在电话里呵斥我:“夫人,您能不能懂点事?
顾总正陪苏小姐参加慈善晚宴!”我懂什么事?懂我儿子的命是草,他白月光的微笑是宝?
为了医药费,我卖掉了母亲的遗物。而他给苏浅雪的弟弟买了一辆限量版跑车,
只因对方随口一句喜欢。一周前,小远的病情急剧恶化。医生下了最后通牒:“心力衰竭,
只有骨髓移植。”“我们做了配型,顾先生是唯一成功的。”我以为那是希望。
我跪在隔离病房外求他,求他先救我们的儿子。他隔着玻璃,眼神冰冷。
“苏浅雪的弟弟等不了,你的儿子死不了。我五年前替你顶罪入狱,这是你欠她的。
”他挂断了内部电话。闭上眼,等待手术开始。我擦干眼泪,拨通了当年办案警官的电话。
“滴——”小远的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我的世界,也安静了。
一个护士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顾太太,小远的遗体……”我打断她。“准备一辆车。
”我看着顾夜白被塞进警车的狼狈模样,平静地开口。“我带他回家。
”3 葬礼风波起小远的葬礼,没有宾客。只有我。我没买墓地。我抱着他的骨灰盒,
回了那个被称作“家”的,冰冷空旷的房子。我把客厅的角落清空,
给他布置了一个小小的地方。那里放着他最爱的玩具小熊,还有一本我没讲完的童话书。
我坐在他小小的照片前。时间失去了意义。门铃响了。我以为是催缴物业费的,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两张脸,我此生最不想见到的脸。顾夜白的母亲,张岚。她身边,是苏浅雪。
一身素白的裙子,表情恰到好处地悲伤。张岚看到我,抬手就朝我脸上扇来。我没动。
巴掌停在半空,被苏浅雪握住了手腕。“阿姨,别这样。林墨刚失去小远,她心里苦。
”苏浅雪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整个楼道听见。张岚找到了情绪的出口,她指着我的鼻子,
声音尖利。“她苦?她有什么资格喊苦!你这个丧门星!我早就说过,
你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八字太硬,只会给我们家招灾!”“先是害我儿子差点坐牢,
现在又克死了我唯一的孙子!”“林墨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我孙子怎么可能得这种病!
他怎么可能会死!”“杀人犯!你就是个杀人犯!”每一个字,都砸进我空洞的身体里。
我看着张岚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没有任何感觉。苏浅雪轻轻抚着张岚的后背,
用安抚野兽的动作,柔声劝慰。然后,她转向我。“林墨,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接受。
但是,人不能总活在仇恨里。”“你把夜白送进去,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他的人生彻底完了。”她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来握我的手。我后退,避开。
她的手停在空中,一丝难堪闪过,但立刻被更浓的悲悯覆盖。“夜白已经知道错了,
他那天只是一时糊涂。林墨,你已经失去了儿子,难道真的想再失去丈夫吗?
”她的话语压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亲密感。“去销案吧,好不好?别再执迷不悟了。
”“执迷不悟?”我终于出声,嗓子干得冒烟。我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个人。
我转身走进卧室。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黄纸。我把它展开,
放在她们面前的茶几上,动作很轻。“劝我之前,先看看这个。”苏浅雪的视线落在纸上。
张岚也凑过去。那是一份承诺书。顾夜白龙飞凤舞的笔迹,我熟悉了十年。“本人顾夜白,
自愿承诺,在与林墨结婚后,将公司51%的股份转至其名下,并保证一生一世,忠于她,
爱护她……”承诺下方,还有一行极小的字。
“前提条件:林墨自愿为‘天穹计划’泄密案承担全部法律责任。”落款日期,
是我入狱的前一天。走廊的空气凝固了。张岚的咒骂,苏浅雪的劝说,全部堵死在喉咙里。
她们的脸色,从涨红到煞白,再到铁青。我看着她们,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我不需要她们的道歉。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小远,在天上还要听这些脏话。“现在,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滚。”苏浅雪的嘴唇颤抖,说不出话。张岚死死瞪着我,
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最终,她们什么也没说,抓起包,近乎逃跑地离开了。
门“砰”地关上。我腿一软,顺着门板滑坐在地。我抱紧怀里冰冷的骨灰盒,
把脸深深埋进去。小远,妈妈保护你了。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4 天意弄人眼时间失去了意义。我在空荡的房子里游荡,日夜不分。
直到小远主治医生的电话打来。他的语气很郑重,甚至带着尊敬。“顾太太,
医院想对您进行一次采访和感谢。”我愣住。“感谢我什么?”“您和您的儿子,
都是伟大的人。”医生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小远在最后清醒时,签署了器官捐献协议。
”“他说,想把自己的眼睛,留给能看到春天的小朋友。”胸口骤然一紧,痛到窒息。
我的小远。我那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儿子。我那个被亲生父亲放弃的儿子。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着的,是把光明送给别人。医生继续说:“他的眼角膜,
已经成功移植给了一位患者,手术很成功。受捐方一家想当面向您致谢,您看,方便吗?
”我答应了。没有丝毫犹豫。我必须去看看。看看是哪个幸运的孩子,能替我的小远,
继续看这个世界。我去了医院的会客室。医院的领导、公关,还有几家媒体的记者都到了。
他们看我的表情,混杂着同情和赞扬。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耳边的客套话,
都变成了嗡嗡的噪音。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投向那扇紧闭的电梯门。“叮”的一声。
电梯到了。门缓缓向两侧滑开。我的呼吸,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停了。走在最前面的,
是苏浅雪。她小心地扶着一个少年,少年脸上蒙着厚厚的纱布,但脚步轻快,
透着一股新生的喜悦。他们身后,跟着苏浅雪的父母。一家人,整整齐齐,喜气洋洋。
血液一寸寸地冷下去,从头顶,凉到脚心。怎么会是他们。怎么可以是他们!
苏浅雪也看见了我。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悲伤,有感激,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愧疚。
她扶着她的弟弟,一步步朝我走来。医院领导热情地迎上去,开始介绍。“顾太太,
这位就是受赠者,苏天宇先生。这可真是缘分啊!”缘分。不,是孽。是我儿子的命,
给他们家铺的路。苏浅雪的弟弟,那个被顾夜白不惜一切代价选择拯救的男孩,
此刻正准备揭开纱布。医生小心翼翼地,一圈一圈为他解开。当最后一层纱布落下,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第一次完整地暴露在灯光下。很漂亮的眼睛。那是……我儿子的眼睛。
我曾亲吻过无数次的,我儿子小远的眼睛。现在,它长在了仇人的脸上。
那个叫苏天宇的男孩,正用我儿子的眼睛,新奇地打量这个世界。最后,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他对我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谢谢你,阿姨。”轰。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塌了。苏浅雪走过来,握住我冰冷的手。她的手很暖,
暖得让我反胃。她流下两行眼泪,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在我耳边,在所有媒体的镜头前,
轻声开口。“林墨,你看,这就是天意。”“小远虽然走了,但他用另一种方式,
永远地活了下来。”她停顿一下,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带着宣判的重量。
“他也用这种方式,弥补了你……对我们苏家的亏欠。”5 血书终成空弥补亏欠。
这四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凿进我死寂的心脏。我儿子的死,我儿子最后的善良,
从苏浅雪嘴里说出来,成了一场理所应当的补偿。我存在的全部意义,我的反抗,我的悲痛,
都成了此刻最残酷的笑话。周围的闪光灯还在疯狂闪烁。
记者们兴奋地记录着这“感人肺腑”的重逢。苏浅雪还在流泪,演着她那套悲天悯人的戏码。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看着她弟弟脸上,那双属于我儿子的眼睛。我没有崩溃,
没有嘶吼。身体里甚至感觉不到痛苦。当痛苦超越了某个界限,剩下的,
只有绝对零度的平静。我缓缓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苏浅雪和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
我按下了播放键。手机里,清晰地传出苏浅雪刚才那段“天意论”的录音。“……林墨,
你看,这就是天意。”“……他也用这种方式,弥补了你……对我们家的亏欠。”每一个字,
都通过扬声器,在整个会客室里清晰回荡。苏浅雪脸上的眼泪瞬间凝固,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闪光灯骤停。全场死寂。我关掉录音,将手机屏幕对准所有镜头。“苏小姐的话,
各位都听见了。”“我儿子林远,死于先天性心脏病。”“在他急需骨髓移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