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有你的世界网吧的灯光永远昏暗。我蜷缩在角落里最破旧的那台电脑前，
屏幕的蓝光映照着我憔悴的脸。键盘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烟灰，几个按键已经不太灵敏，
但这不妨碍我机械地操作着游戏角色。"林阳！你他妈又挂机？
"阿凯愤怒地摘下耳机朝我吼道，唾沫星子溅到我的显示器上。我没理他，
只是麻木地瞥了一眼，然后继续盯着屏幕上闪烁的技能图标。我的角色又一次死在副本里，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喂！跟你说话呢！"阿凯用力推了下我的肩膀。
我这才慢吞吞地摘下一边耳机："嗯？""团战呢！你突然不动是几个意思？
"我看了看时间——凌晨2:17。我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将近20个小时，
眼睛干涩得像是塞了两把沙子。右手腕隐隐作痛，指尖因为长时间敲击键盘而发麻。
"不玩了。"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嘶哑得不像话。阿凯瞪大眼睛："你开什么玩笑？
马上就要出终极装备了！"我摇摇头，直接退出游戏。
屏幕上弹出确认对话框："确定要退出当前副本吗？"我毫不犹豫地点了"是"。"操！
"阿凯猛地拍了下桌子，"你这周都鸽三次了！"我没理会他的抱怨，
只是机械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半包皱巴巴的香烟，已经没电的手机，
还有钱包里最后一张二十元钞票——那本来是我今天的晚饭钱。走出网吧时，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裹紧单薄的外套，这才发现外面下着小雨。
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这是我逃课的第十七天。
班主任老张的电话早已被我拉黑，父母的号码也设置了静音。
我知道他们找过我——上周回家拿换洗衣服时，看见冰箱上贴着至少二十张便利贴，
上面全是父亲潦草的字迹："回电话""学校找你""立刻回家"。但我一条都没回复。
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数着脚下的水坑，一个，两个，
三个......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令我意外的是，这个时间家里的灯居然还亮着。
推开门的那一刻，我愣住了。父亲独自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张医院的检查单。
他抬头看我时，我注意到他的眼睛通红，像是哭过——这个发现让我心头一震，
因为我从未见过父亲流泪。"你还知道回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没说话，
只是站在门口，雨水从我头发上滴下来，在地板上汇成一小滩水洼。"你妈住院了，
"父亲继续说，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那张纸，"早产。"我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早产？什么早产？然后记忆突然闪回——三个月前某个我戴着耳机打游戏的晚上，
母亲似乎对我说过什么，当时我只不耐烦地"嗯"了几声。现在想来，
她可能是在告诉我她怀孕了。"现在？"我听见自己问，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父亲站起身，抓起车钥匙："跟我去医院。"去医院的路上，父亲一言不发。雨越下越大，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发出单调的"咯吱"声。我盯着窗外模糊的灯光，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即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多...多久了？"我试探性地问。
父亲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七个月。医生说情况不太好。"我没再说话。七个月。
也就是说，在我沉迷游戏、逃课、和父母冷战的日子里，母亲一直怀着孕。
而我甚至没有注意到她渐渐隆起的腹部。医院走廊长得望不到尽头，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我鼻子发酸。父亲走得很快，我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路过一面镜子时，
我瞥见自己的倒影——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色，布满血丝的眼睛，
还有身上散发着网吧烟味的外套。我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羞愧。
产房外的长椅上坐着几个同样焦急等待的家属。父亲和其中一个年长的男人点头示意，
然后坐在了角落的位置。我犹豫了一下，坐在他旁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父亲不停地看表，而我只是盯着地板上的某处污渍发呆。不知过了多久，产房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走出来。"林老师？"她环顾四周。父亲立刻站起来："我是。
"护士脸上露出微笑："恭喜，是个健康的女孩。"我看见父亲肩膀明显放松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我妻子呢？""产妇情况稳定，就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护士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要看看宝宝吗？"父亲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然后出乎意料地，他把那个包裹递给了我。"抱抱你妹妹。"我僵硬地伸出手，
接过那个轻得不可思议的生命。她那么小，被包裹在淡蓝色的襁褓里，
只露出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就在这时，她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清澈得不可思议的眼睛，
像是把全世界的星光都装了进去。她安静地看着我，不哭也不闹。"她叫什么名字？
"我听见自己问，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到她。父亲看着窗外的雨幕："小雨。
因为今天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雨。"林小雨。我的妹妹。
当我低头看着怀中这个脆弱的小生命时，完全没想到，她将成为照亮我黑暗世界的第一束光。
第二章 初遇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横冲直撞，我站在产房外的走廊上，
怀里抱着那个轻得像片羽毛的小生命。父亲去办住院手续了，
临走前只丢下一句"看好妹妹"，就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我。"手臂要托住她的头，对，
就是这样。"护士第三次调整我的姿势，我僵硬得像块木头，手臂保持着诡异的弯曲角度。
小雨在我怀里扭动了一下，突然打了个喷嚏，吓得我差点把她扔出去。"放松点，
新生儿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护士笑着递给我一个奶瓶，"等会儿她醒了可能会饿，
记得..."她的话戛然而止。我顺着她的视线低头，
发现自己的T恤前襟湿了一小片——小雨尿了。"第、第一次都这样。
"护士憋着笑递来一包湿巾，"要不要我帮你换尿布？""不用。"我听见自己说，
"我自己来。"这个回答让护士和路过的护工都投来惊讶的目光。我抱着小雨躲进洗手间，
手忙脚乱地翻出父亲塞给我的尿不湿。包装袋发出刺耳的声响，小雨被惊醒了，
开始小声抽泣。"别哭别哭..."我单手托着她，另一只手研究尿不湿的构造。
这玩意儿居然分前后？粘扣要怎么贴？我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生怕弄疼她。
最终完成的成品歪歪扭扭，像被揉皱的纸团。但小雨不哭了，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我，
突然咧开没牙的嘴笑了。这个笑容像一束阳光，猝不及防地照进我灰暗的世界。"林阳！
"父亲的声音从走廊传来，"过来拍照。"我抱着小雨走进病房。母亲虚弱地靠在床头，
看到我们时眼睛一亮。护士拿来一个系着粉色丝带的相框："新生儿纪念照，免费的。
""把她放这里。"父亲指着病床边的透明小推车。我小心翼翼地把小雨放进去，
护士往她怀里塞了块写着"欢迎来到这个世界"的毛绒牌子。闪光灯亮起的瞬间，
小雨突然抓住我的手指。"哎哟，兄妹俩真有缘。"护士按下连拍键，"来，哥哥靠近点。
"我僵硬地弯下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她的小手紧紧攥着我的食指，温暖又柔软。
相机咔嚓作响，定格下我们人生中第一张合影。拍完照，护士要给小雨洗澡。
我站在育婴室的玻璃窗外，看着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被放进温水里。她居然没哭，
反而惬意地蹬着小腿，溅起一片水花。"像你小时候。"父亲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也是这么爱玩水。"我怔住了。这是三年来父亲第一次提起我小时候的事。
自从我沉迷游戏后，我们之间的对话就只剩下争吵和冷战。护士用毛巾把小雨包成个蚕宝宝，
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像个滑稽的小老头。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
她立刻抓住我的手指往嘴里塞。"诶！不能吃！"我慌张地抽回手，引得护士哈哈大笑。
"新生儿都这样，用嘴巴探索世界嘛。"护士把小雨递给我，"要不要试试喂奶？
"奶瓶递到我手里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小雨急不可耐地凑过来，小嘴一嘬一嘬的，
发出满足的哼哼声。有一滴奶顺着她嘴角流下来，我下意识用拇指擦掉，
指腹触到她柔软的脸颊，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小生命，现在是我的责任了。
喂完奶，护士教我拍嗝。我把小雨竖着抱起来，手掌弓成空心状，轻轻拍她的背。
她打了个响亮的嗝，然后满足地靠在我肩上睡着了。她的小脑袋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发丝蹭得我脖子发痒。"抱得不错嘛。"母亲不知何时醒了，正微笑着看我们，
"看来我们家小雨很喜欢哥哥。"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继续僵硬地站着。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透过云层，在育婴室的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
小雨在睡梦中咂了咂嘴，无意识地往我怀里钻了钻。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从今往后，
我的生命里多了一个需要守护的人。父亲办好出院手续回来时，天已经黑了。
护士最后检查了一遍小雨的各项指标，把一叠注意事项塞给我："记得按时接种疫苗，
有任何问题随时来医院。"我抱着熟睡的小雨跟在父母身后走向停车场。
夜风吹起襁褓的一角，我赶紧用手护住。父亲回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默默打开了车门。回家的路上，小雨一直安睡在我怀里。等红灯时，
父亲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们一眼："今晚你妈需要休息，你...""我来照顾她。
"我听见自己说。父亲明显愣了一下，方向盘差点打滑。母亲虚弱地转过头："你确定？
半夜要喂两次奶...""嗯。"我低头看着小雨，"我查过手机了，都记下来了。
"车里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最后父亲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但我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发颤。到家后，我把小雨轻轻放在早就准备好的婴儿床里。
父母房间的灯很快熄灭了，我坐在床边，借着月光看她。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凌晨两点，第一声啼哭准时响起。我手忙脚乱地冲奶粉，
结果水太烫，不得不兑冷水重新调温。小雨哭得小脸通红，我笨拙地把她抱起来，
奶嘴刚碰到她的嘴唇，她就急不可耐地含住。看着她贪婪吮吸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网吧里那些通宵的夜晚。同样的凌晨两点，我通常正和队友在游戏里厮杀，
屏幕的光映着我麻木的脸。而现在，我怀里抱着一个温暖的小生命，她全心全意地依赖着我。
喂完奶，我学着护士的样子给她拍嗝。她打了个小小的嗝，然后在我肩上流下一滩口水。
我竟不觉得恶心，反而有点想笑。换尿布的过程像场战役。我刚解开脏的，她就尿了我一手。
好不容易换上新的，她又开始哭。我抱着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时，小雨终于睡着了。
我精疲力尽地瘫在椅子上，却发现自己嘴角是上扬的。父母房间传来动静，
我赶紧竖起手指"嘘"了一声。"你一晚没睡？"母亲惊讶地看着我。我点点头，
突然发现父亲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他递给我一杯，
另一杯放在床头柜上。"今天我去买奶粉。"他说，"你...再去睡会儿。
"这是我们三年来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对话。我捧着温热的牛奶，看着婴儿床里熟睡的小雨，
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个意外降临的小生命，或许能修复这个家破碎的一切。
第三章 第一个不眠夜窗外的雨声渐渐密集起来，敲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坐在书桌前机械地翻着课本，耳朵却竖着听隔壁房间的动静。父母已经睡下了，
整个屋子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和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凌晨1点27分，
第一声啼哭刺破了夜的寂静。我像触电般从椅子上弹起来，膝盖狠狠撞在桌角也顾不上揉。
推开婴儿房门的瞬间，刺耳的哭声扑面而来，震得我耳膜发颤。小雨在小床里哭得小脸通红，
两只小手在空中胡乱抓着，襁褓已经踢开了一半。
"嘘...别哭..."我笨拙地把她抱起来，手臂僵硬得像两根木棍。她在我怀里扭动着，
哭声非但没停，反而更加嘹亮。我手忙脚乱地摸她的尿布——干的。抬头看墙上的时钟，
离上次喂奶才过去两小时。"是不是做噩梦了？"我轻声问，随即觉得自己很蠢。
一个月大的婴儿怎么会做噩梦？小雨的哭声开始打嗝，小脸憋得发紫。
我急得后背沁出一层冷汗，突然想起护士说过的话：新生儿有时候只是需要被安抚。
我试着像那天在医院一样，轻轻摇晃着她，哼起一首不成调的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的声音干涩难听，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但奇迹般地，
小雨的哭声渐渐变成了抽泣，最后只剩下小小的嗝声。她靠在我胸前，
滚烫的小脸贴着我的锁骨，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漏进来，
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线。我低头看她，发现她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我，
眼角还挂着泪珠。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抽屉里那台尘封已久的相机。单手抱着小雨，
我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房间，从抽屉深处翻出那台高中摄影课用的旧相机。取景框里，
小雨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好奇地伸手去抓镜头，小手指在月光下近乎透明。
咔嚓一声，这个瞬间被永远定格。回到婴儿房，小雨又开始不安地扭动。
我抱着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数着地板上的花纹。走到第十三圈时，
她的小手突然攥住了我的衣领，力道大得惊人。"这么有劲啊？"我轻声逗她，
用指尖碰了碰她的小拳头。她立刻抓住我的手指往嘴里塞，湿热的牙龈磨蹭着我的皮肤，
痒痒的。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是轰隆的雷声。小雨吓得一哆嗦，
随即爆发出更剧烈的哭声。我赶紧把她搂紧，手忙脚乱地翻出护士给的安抚奶嘴。
她抗拒地别开头，奶嘴掉在地上滚到了床底下。"好好好，不要就不要。
"我捡起奶嘴扔进垃圾桶，突然灵机一动，"要不要听哥哥弹吉他？"小雨的哭声小了些，
打了个哭嗝。我当这是同意，抱着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
角落里落灰的吉他是我初中时学的，琴弦已经生锈了。我随便拨了几下，走音走得厉害。
但小雨不哭了。她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会发出声音的奇怪物体，小嘴微微张着。
我调整了下姿势，试着弹起《小星星》。错音百出，但在雨声的衬托下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弹到第三遍时，小雨打了个哈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困倦的小鸟。我放轻了力道，
慢慢过渡到更柔和的旋律。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终于合上，
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就在我以为大功告成时，
楼梯口突然传来"吱呀"一声——父亲站在那里，睡衣外面披着外套。"我吵醒你了？
"我小声问。父亲摇摇头，指了指厨房："听到哭声，起来泡奶粉。
"他的视线落在我怀里的婴儿身上，"没想到你自己搞定了。
"我们之间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最后父亲只是说："琴弦该换了。"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我抱着熟睡的小雨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这是三年来父亲第一次没有用失望的眼神看我。
回到婴儿房，我轻手轻脚地把小雨放回小床。就在我准备离开时，她突然又哼唧起来，
小手在空中抓挠。我叹了口气，拖来椅子坐在床边，把手伸进小床让她握着。"就一会儿啊。
"我小声说，看着她的小手紧紧攥着我的食指。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变得清澈起来。
我靠在椅背上，眼皮越来越沉。朦胧中，似乎有人轻轻给我披了条毯子，但我太困了，
没有睁眼确认。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阳光晒醒的。脖子因为歪着睡而酸痛不已，
但我的手还被小雨紧紧攥着。她已经醒了，正安静地玩着自己的脚丫，看到我睁开眼，
立刻露出一个没牙的笑容。"早啊，小麻烦精。"我哑着嗓子说，活动着僵硬的肩膀。
母亲站在门口，手里端着奶瓶："听说你昨晚表现不错？"我耸耸肩，接过奶瓶试了试温度。
小雨闻到奶香，急不可耐地挥舞着小手。喂奶时，母亲一直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怎么了？"我被看得不自在。"没什么。
"母亲接过喝完奶的小雨拍嗝，"就是突然觉得...你长大了。"我不知该如何回应，
只好低头整理被小雨踢乱的襁褓。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小床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斑。
小雨在母亲怀里打了个满足的奶嗝，然后冲我伸出小手，像是要回到我怀里。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我心里某个地方悄悄融化了。那天下午，我去琴行买了一组新琴弦。
经过婴儿用品店时，鬼使神差地走进去，用最后的零花钱买了个会发光的音乐小海马。
"给妹妹的？"收银员笑着问。我点点头，突然很期待夜晚的降临。
第四章 你教会我的事小雨六个月大的时候，我的人生轨迹开始发生微妙的偏移。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准备溜去网吧，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哭声。我转身看见小雨从学步车里摔了出来，正趴在地上哭得满脸通红。
"小雨！"我冲过去把她抱起来，手忙脚乱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额头红了一块，但没破皮。
她的小手死死抓着我的衣领，眼泪鼻涕糊了我一身。
"不哭不哭..."我笨拙地拍着她的背，突然闻到一股异味——她拉粑粑了。
换尿布的过程像打仗。我刚解开尿不湿，她就一泡尿浇在了换尿布台上。好不容易收拾干净，
她又开始啃我的手指，口水糊了我满手。"饿了吗？"我看了看时间，
离母亲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冰箱里有准备好的辅食，但我从没单独喂过她。小雨坐在餐椅上，
眼巴巴地看着我手里的碗。我舀了一勺胡萝卜泥送到她嘴边，她迫不及待地张开小嘴，
结果大半都糊在了脸上。我忍不住笑出声，用湿巾擦她的小花脸。她被我逗得咯咯笑，
挥舞着小手又要吃。喂到第三勺时，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把沾满胡萝卜泥的小手往我脸上拍。我下意识躲开，她瘪瘪嘴就要哭。
我只好认命地把脸凑过去，让她糊了我一脸黏糊糊的橙色泥巴。"开心了？
"我顶着一脸胡萝卜泥问她。她开心地蹬着小腿，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睫毛上还挂着刚才哭出来的泪珠，亮晶晶的。那一刻，
我突然不想去网吧了。我把小雨放在客厅的地毯上，四周用靠垫围起来。
她好奇地抓着一个软积木往嘴里塞，我轻轻拿出来，换了个牙胶给她。她不满地哼哼两声，
但还是接过去啃了起来。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阿凯发来的消息："还来不来？三缺一！
"我看着坐在地毯上自得其乐的小雨，回复道："今天不去了，要照顾妹妹。
"发完这条消息，我长舒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小雨爬过来扯我的裤腿，
我顺势坐在地毯上陪她玩。她把积木一块块垒起来，又兴奋地推倒，乐此不疲。
母亲下班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我坐在地毯上，头上别着小雨的粉色发卡，
脸上还残留着胡萝卜泥的痕迹，正笨手笨脚地给一个洋娃娃梳头。小雨坐在我腿间，
专注地玩着我的手指。"这是...？"母亲站在门口，购物袋从手里滑落。
"她非要玩过家家。"我无奈地指了指小雨，"我是'妈妈'。"母亲突然背过身去，
肩膀微微抖动。我以为她在哭，慌忙站起来，却听见她压抑的笑声。"笑什么啊！
"我恼羞成怒地摘下头上的发卡。"没什么，"母亲擦着眼角，
"就是没想到我儿子还有当贤妻良母的潜质。"那天晚上，
我破天荒地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课本。台灯下，
我一边复习功课一边听着婴儿监视器里小雨均匀的呼吸声。
书桌上摆着今天拍的照片——小雨糊了我一脸胡萝卜泥的瞬间，母亲偷偷拍下来的。
我把照片夹在课本里，突然觉得，这样的夜晚也不错。一个月后，小雨开始牙牙学语。
她会发出"ma""ba"的音节，但还不会叫"哥哥"。
我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蹲在她面前，指着自己重复："哥—哥—"小雨歪着头看我，
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然后突然拍手笑起来，像是在嘲笑我的执着。"小没良心的，
"我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是谁天天给你换尿布的？"她抓住我的手指塞进嘴里，
用新长出来的两颗小牙轻轻啃咬。我任她咬着，另一只手翻开课本。期末考试临近，
我得把落下的功课补上。"哥...哥..."这个含糊不清的发音让我浑身一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