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美妆直播间的评论区吵翻那天,我正举着支新到的唇釉对着镜头试色。
豆沙色刚抹到下唇中央,弹幕突然跟被捅了的马蜂窝似的炸开,密密麻麻的白字一层叠一层,
差点把我眼皮上那圈精心晕开的烟粉色眼影都给挡没了。念念快看热搜!
#素人寻踪记 白月光# 这情节说的是不是你啊?我的天,
市重点学霸为职校女友放弃高考?这女的是有点东西啊@陈念 出来走两步,
耽误别人一辈子良心不会痛吗?我捏着唇釉的手顿了顿,指尖蹭到管口的膏体,
黏糊糊的像没干的胶水。眼角余光瞥见助理小吴在镜头外头急得直跳,比了个十
的手势——观看人数破十万了。这在我的直播间是头一遭。
毕竟我卖的都是均价五十块的国货彩妆,粉丝大多是学生党,平时评论区最热闹的时候,
也不过是争论黄黑皮到底能不能涂死亡芭比粉,或是比谁抢优惠券的手速更快。
什么热搜啊?我抽了张卸妆棉擦掉半唇的豆沙色,棉絮粘在唇角掉不下来,
宝子们先别急,我去瞅一眼就回来。后台私信已经堆成了山,
顶头那条是粉丝群群主阿禾发来的链接,附带一句语音转文字,
带着明显的气音:念姐,有人搞事!我们帮你骂回去!这群人太过分了,
居然扒你高中照片!点开链接,视频里穿白衬衫的女生正在掉眼泪。她扎着低马尾,
碎发湿哒哒贴在脸颊,珍珠耳环在演播厅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看起来又温婉又委屈,
像株被雨打蔫的白玫瑰。……他是市重点的年级第一,次次模拟考都是全市前三。
女生哽咽着抬手抹眼泪,银镯子在袖口蹭出细碎的响,可高考当天,开考铃响了没十分钟,
他就为了隔壁职校的一个女生,直接走出了考场。弹幕齐刷刷飘过:卧槽这女的谁啊?
职校的?配吗?求深扒!别让好男人被糟蹋了!女生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喉结滚了半天才说:我知道说出来不好,但我真的意难平。那个女生姓陈,
当时是他们学校的『校花』……其实就是长得惹眼,成绩一塌糊涂的那种。我关掉视频,
对着镜头重新涂好唇釉,用指腹轻轻拍开唇角的膏体。指腹上沾了点口红,
红得像不小心蹭到的血渍。宝子们,我对着镜头眨了眨眼,突然提高音量朝门外喊,
沈砚!有人问你后不后悔娶我!2.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脆响,
接着是拖鞋蹭过地板的啪嗒声,由远及近。沈砚端着盘草莓走进来,
深蓝色围裙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面粉,是早上烤饼干时蹭的。他把白瓷盘往镜头外的桌上一放,
弯腰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后悔没早点娶你。他身上有淡淡的奶油香,
是我上周逛超市时随口提了句想吃蔓越莓饼干的味道。其实我也就那么一说,
那饼干甜得发齁,上次他烤的我只咬了一口就扔了,没想到他倒记在心上。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变了风向。???这就完了?
这男的看着不像学霸啊……倒像个厨子该不会是被包养了吧,还在家做饭?
职校的果然只能找这种没正经工作的沈砚好像没看见那些滚动的恶意评论,
自顾自地把草莓蒂一个个摘掉,挑了颗最大最红的递到我嘴边:尝尝,
今天早市买的奶油草莓,甜得很。草莓汁沾在唇角,我伸出舌头舔了舔。
他突然按住我的肩膀,低头用纸巾擦掉那点红,指腹擦过唇角时有点痒,像羽毛扫过。
你先出去,我还没下播呢。我把他往门口推,手心不小心蹭到他围裙上的面粉,
白花花一片。他笑了笑,转身时围裙带子扫过镜头,
露出手腕上的银镯子——那是我们结婚时,我用第一笔直播收入给他买的,
内侧刻着极小的念字。他总说戴着碍事,洗碗时要摘下来,却从没真的摘过,
连洗澡都戴着,银面被水泡得发乌。等他关上门,
我对着镜头晃了晃手里的唇釉:宝子们看这个颜色,是不是很显白?黄黑皮姐妹闭眼入,
今天直播间买二送一,再送个卸妆棉……评论区依旧不依不饶。别转移话题!
你就是那个陈校花吧?沈砚?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我去查了,
那年市状元是个女生,叫陆曼!现在在阿里当P8!对比太惨烈了,一个大厂高管,
一个卖廉价口红的我突然想起视频里那个女生的名字。陆曼,市状元,
现在在大厂做高级研究员。这些信息,沈砚曾经跟我提过。
他说小时候邻居家有个很厉害的姐姐,每次考试都是第一,作业本永远干干净净的,
连老师都夸她字写得像打印的。他说这话时正在给我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整条没断,
最后在苹果蒂那儿打了个漂亮的结。3.关了直播,沈砚正在厨房洗碗。水流声哗哗响,
他的侧脸在顶灯的光线下显得很柔和,下颌线比刚认识时清晰了些,大概是这两年瘦了。
我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后颈,闻到淡淡的柠檬洗洁精味混着点面粉香。
今天的饼干烤糊了。我说。早上我偷偷掀开烤箱看过,边缘焦得发苦,像中药渣。
他关了水龙头转过身,围裙上的面粉蹭到我米白色的家居服上,印出朵小云:那下次你烤?
我笑了笑,没说话。我们认识八年,结婚三年。他从不问我为什么总在深夜翻高中课本,
为什么看到穿西装的老头会下意识发抖,
为什么吃饺子必须蘸陈醋;我也从不提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是怎么来的,
为什么打雷的夜晚总要开着灯睡觉,为什么看到皮带就会皱眉。就像现在,
他明明在镜头里瞥到了那些弹幕,却半句没问。灶台上还放着没洗的草莓盘,
水渍在台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顶灯昏黄的光。明天我要去录那个综艺。
我指尖划过他围裙上的系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结打得太紧,他挣了两下没挣开,
反而勒出道红痕。沈砚正在擦碗的手顿了顿,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我陪你去。
不用,我踮脚吻了吻他的下巴,胡茬有点扎人,你忘了?
明天要去给李大爷他们上历史课。他在社区大学当兼职老师,教中国古代史。
学生都是些退休的大爷大妈,每次见到我都要拉着我的手夸:小沈老师眼光真好,
娶了个这么能干的媳妇。李大爷总爱带些自己种的青菜来,上周给的韭菜老得嚼不动,
我炒了盘韭菜鸡蛋,沈砚硬说好吃,全给吃光了。沈砚叹了口气,把我揽进怀里。
他的心跳很稳,隔着薄薄的棉衫传过来,像小时候爷爷摇的蒲扇,一下一下很安心。
别跟她吵。放心,我捏了捏他的脸,指腹摸到他眼角的细纹,笑他老了,
我是去带货的。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万一忍不住呢?4.第二天的综艺录制现场,
陆曼已经到了。她穿了件米色风衣,坐在嘉宾席上翻台本,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发尾连一丝毛躁都没有,像是刚从理发店出来。看见我走进来,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审视,
像在看一件待估价的古董。陈小姐。她合上台本,声音清冽,像冰镇过的矿泉水,
没什么温度。陆小姐。我在她旁边坐下,化妆师正拿着粉扑往我脸上拍,
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激灵。粉底选得有点太白了,脖子和脸不是一个色号,像戴了个面具。
镜子里,我们的脸挨得很近。她的眼角有淡淡的细纹,
大概是经常熬夜的缘故;而我因为常年直播要上镜,眼下的遮瑕涂得很厚,
笑起来能看见明显的粉痕,像块没抹匀的腻子。我以为你不会来。陆曼突然说,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台本边缘,把纸页捻出毛边。我对着镜子笑了笑,
让化妆师给我画个上扬的眼线:为什么不来?节目组给的出场费挺高的。
她的眉尖动了动,像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网上对你的评价不太好。她语气平淡,
像是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事实。化妆师正在给我画眼线,笔尖离眼球很近。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尾被拉得细长:陆小姐当年考状元的时候,
也有人说你是靠关系吧?她没说话,台本被捏出一道浅浅的折痕。演播厅的空调开得太足,
我有点冷,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想起早上出门时沈砚非要让我多穿件外套,
果然是对的。我想起沈砚跟我说过,陆曼的爸爸是教育局的领导。当年她拿状元,
网上吵了很久,有人说她的作文分数高得离谱,肯定是动了手脚。
沈砚说这话时正在给我修眉,眉刀差点戳到我眼睛,我吓得闭眼时,
他用指腹轻轻按了按我的眼皮,说别怕。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我突然说,
看着镜中她僵硬的侧脸,能顶住那么大压力,还能把书读得那么好。我是真心的,
换作是我,早就卷铺盖跑路了。陆曼的手指蜷了蜷,银镯子在台面上磕出轻响。
她突然从包里拿出一小包纸巾,递给我:你眼线画歪了。我接过纸巾擦了擦,其实没歪,
就是她看不顺眼罢了。5.直播开始前,主持人小张过来串词。
他是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生,说话有点结巴,尤其是一紧张就更说不利索。陈、陈小姐,
等会儿我们会有个快问快答环节,都是关于陆小姐上期提到的内容,
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好。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反着光。我点点头,瞥见陆曼正在看手机,
屏幕上是我的直播间主页,最新一条视频是教大家怎么用口红画眼影。
底下有评论说手残党学不会,她居然点了个赞,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又取消了。
准备好了吗?小张比了个OK的手势。他的指甲缝里有点黑,像是没洗干净,
指节上还有道新鲜的划痕。灯光突然打亮,暖黄色的光束落在脸上,有点烫。
摄像机的红灯亮了起来,像只窥视的眼睛,眨都不眨。第一个问题,小张念着题词板,
眼镜滑到了鼻尖,他吸了吸鼻子,高考当天,你是否故意不回沈先生的消息?
我看着镜头,睫毛膏刷得有点厚重,眨眼时能感觉到拉扯眼皮:是。弹幕瞬间炸开,
密密麻麻的白色小字几乎要把屏幕淹没。果然是故意的!心机女实锤了!
陆曼好惨啊……这女的怎么这么恶毒?职校的果然没素质小张顿了顿,
推了推眼镜,接着问:你是否要求沈先生放弃高考?否。
你是否删除了陆小姐的联系方式?否。其实我根本没她联系方式,沈砚的手机里有,
但我从没看过。我们俩的手机密码都是对方的生日,却很少碰彼此的手机,好像有种默契。
几个问题下来,陆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指尖掐进了掌心,泛出白痕。
她今天涂了透明指甲油,在灯光下亮亮的,反而更显手紧。最后一个问题,
小张的语气有些微妙,像是在看一场即将开幕的大戏,你现在后悔吗?我笑了笑,
唇角的唇釉因为这个动作裂了道细纹:后悔没早点认识他。这话有点肉麻,
但确实是真心话。认识他之前的那些年,活得像没根的草。6.中场休息时,
陆曼突然走到我面前。演播厅的角落很暗,只有应急灯亮着微弱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像小时候村口那棵歪脖子树。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以为这样就能洗白自己?我正在补口红,是老板新出的色号,外壳是磨砂的质感,
上面刻着两个字:勇气。名字挺土的,但颜色确实好看,是那种有点橘调的红,显气色。
陆小姐,我对着小镜子涂完最后一下,用指腹晕开唇线,你真的了解沈砚吗?
她愣住了,珍珠耳环在阴影里闪了闪,像滴眼泪。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怕黑吗?
我转过身看着她,应急灯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你知道他爷爷是怎么打他的吗?
你知道他填的第一志愿是历史系,却被改成金融吗?陆曼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只有银镯子在手腕上转了半圈,发出细碎的响。她的指甲涂着透明的指甲油,边缘有点剥落,
露出底下泛白的月牙。你不知道。我笑了笑,唇角的口红蹭到了唇角,像颗小小的血珠,
你只知道他成绩好,长得帅,是你眼里的『潜力股』,是你规划好的人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