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针尖刺入我手臂的瞬间,我习惯性地闭上了眼。
养母苏婉在一旁冷漠地催促:“李医生,快一点,我儿子顾言等不了了。
”那个被称为李医生的男人,是我的男友李墨,他握着我的手,温柔地道歉:“晚星,
最后一次,我保证。”我看着血液顺着导管流向隔壁病房那个我名义上的“哥哥”,
心里一片麻木。二十年了,我就是顾家的移动血库,用我的命,吊着顾言的命。直到昨天,
我发现他们准备让我怀上李墨的孩子,用脐带血,为顾言做“永久性”的治疗。
1鲜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的导管,缓缓流向墙的另一端。我的男友,李墨,
正亲自操作着这一切。他握着我另一只没扎针的手,指尖冰凉。“晚星,忍一忍,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神却飘忽不定,不敢与我对视。最后一次?
我心里冷笑,是啊,最后一次抽我的血。因为你们已经为我,为顾言,
找到了一个更一劳永逸的“血库”——我的子宫。“李医生,能不能快点?
”养母苏婉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血袋的刻度,语气尖刻。“言言还等着呢。
”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我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装什么娇气。”苏婉瞥了我一眼,
满脸嫌恶,“抽点血而已,二十年了还没习惯?”是啊,二十年了。我早已习惯了。
习惯了被当成一个予取予求的血袋,习惯了他们所有人的虚伪和冷漠。
病房的对讲机里传来顾言虚弱的声音。“妹妹……谢谢你,又让你受苦了。”他总是这样,
扮演着善良无辜的受害者,用内疚的语气说着最锋利的话,将我钉在奉献的十字架上。
我闭上眼,连一个字都懒得回应。输血结束,针头被拔出,
李墨急忙用棉签按住我手臂上的针孔。苏婉则像完成了一项任务,
随手从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扔在我旁边的桌上。“拿着,营养费,想吃什么自己买点。
”那语气,像在打发路边的乞丐。回家的路上,李墨开着车,
嘴里不停地描绘着我们婚后的美好蓝图。“晚星,等我们结了婚,我们就搬出去住,
再也不让你受这种委屈。”“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
”我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幸福?
一个处心积虑想让我怀孕,好用我孩子的脐带血去救另一个男人的男人,
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幸福?回到顾家,我径直走回那个阁楼里的小房间。这里堆满了我的旧物,
苏婉说太占地方,让我收拾一下扔掉。在一个积满灰尘的旧皮箱底,
我摸到了一个柔软的包裹。打开一看,是一件质地精良的婴儿襁褓,淡粉色的真丝上,
用金线绣着一个精巧的“顾”字。这绝不是孤儿院会有的东西。我被告知的身世,
第一次在我心里,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2最近一次抽血的后遗症来得格外凶猛。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扶住洗手台才勉强站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墨的电话。“李墨,
我身体很不舒服,想请几天假休息。”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即传来他温和却不容置喙的声音。“晚星,再忍忍,言言的术后观察期还没过,
医院这边离不开你。”又是顾言。永远都是顾言。我的身体,我的感受,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挂断电话,我的目光落在了床头那个淡粉色的婴儿襁褓上。那个精巧的“顾”字,像一根针,
扎在我心上。我攥着它,走下了阁楼。苏婉正在客厅修剪着她那些名贵的花草,见我下来,
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我将襁褓递到她面前。“这是什么?”她抬头瞥了一眼,脸色倏地一变,
但只是一瞬间。“什么破烂玩意儿,你记错了吧,赶紧扔了。”她伸手想夺过去,
我却攥得更紧。“上面绣着‘顾’字,这不可能是孤儿院的东西。
”苏婉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一把抢过襁褓,转身就走进了厨房。刺啦一声。
她竟然直接将襁褓扔在了燃气灶上,蓝色的火苗瞬间将其吞噬。
一股真丝烧焦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说了是你记错了!”她回过头,眼神凶狠地警告我,
“以后别再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烦我!”她的反常,像一把钥匙,
打开了我心中怀疑的潘多拉魔盒。第二天,我给李墨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头晕得厉害,
已经先回家了。我没有回阁楼,而是悄悄地,像个幽灵一样,走到了书房门口。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了压低了的说话声。是苏婉,顾言,还有李墨。“李墨,事情要抓紧了,别再拖了。
”是苏婉急切的声音。“妈,你放心。”顾言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
和他平日里的虚弱判若两人,“李墨办事,我放心。”我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我已经准备好了。”李墨的声音响起,是我从未听过的冷酷与算计,“只要她怀上,
等孩子生下来,用脐带血干细胞做移植,言言的病就能彻底根治。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听苏婉冷笑一声,语气里是淬了毒的凉薄。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能为我们顾家传宗接代,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等拿到脐带血,孩子是留是扔,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李墨温顺地应着:“阿姨说的是,
我会尽快办成此事的。”门外的我,如坠冰窟。原来,我不是被领养的家人。
我甚至算不上一个合格的血库。我只是一个……会行走的、可随时孕育下一代血库的“药”。
一个随时可以被牺牲的容器。3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书房里的每一个字,
都像淬了毒的冰锥,扎进我的骨髓。我没有哭,也没有发抖。二十年的血,流干了我的眼泪,
也冷却了我多余的情绪。我悄无声息地退回阁楼,像一只收起利爪的猫,静静地等待。当晚,
李墨回来了。他捧着一束艳丽的红玫瑰,脸上带着我熟悉的、温柔的笑。他拉着我,
在客厅中央站定。然后,他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盒子打开,
一枚硕大的钻戒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晚星,嫁给我。”他的声音深情款款,
眼里的光芒足以溺毙任何一个怀春少女。我看着他精湛的演技,内心一片冷笑。
这是急着让我为他生孩子,好去救另一个男人了。我垂下眼睫,做出羞涩又感动的样子,
轻轻点了点头。“我愿意。”第二天吃饭时,我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婚事。“阿姨,
我和李墨……想把婚礼办得体面点。”我低着头,玩弄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
“我想……要一笔钱来筹备。”苏婉抬起眼,审视地看着我。我鼓起勇气,
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万,可以吗?”苏婉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眼神,
像在看一个即将下金蛋的母鸡。“当然可以,晚星想风光出嫁,阿姨一定满足你。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甚至都没问一句养父顾海的意见。为了顾言的脐带血,她可真大方。
五十万到账的那天,我转头就联系了一家本市最贵的私家侦探。电话里,
我冷静地提出我的要求:调查二十年前,本市所有与“顾”姓相关的婴儿失踪或抱错案。
接着,我又预约了一家最权威的亲子鉴定中心。钱真是个好东西,能买来真相,
也能买来复仇的武器。周末,我借口要给家里做一次彻底的大扫除。苏婉的梳妆台上,
有她掉落的头发。顾言的枕套上,有他残留的皮屑和发丝。常年不在家的养父顾海,
书房里还挂着他的一件旧大衣,我在衣领上找到了几根短发。最后,我从自己头上,
拔下了一根头发。我将这些分别装在密封袋里,标上记号,亲自送去了鉴定中心。一周后,
私家侦探发来一条信息。林小姐,查到了。二十年前,城南的顾家,
也就是您养父顾海的本家,确实发生过一起女婴失踪案。失踪女婴的信息,
与您完全吻合,包括那种罕见的血型。我看着手机屏幕,心脏狂跳。不是怀疑,是确认。
一个疯狂的、足以将他们所有人拖入地狱的计划,在我脑中清晰成型。
我开始扮演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傻女人。我陪着苏婉挑选婚纱,
满脸幸福地讨论着婚礼的细节。我接受李墨所有的殷勤和浪漫,在他亲吻我时,强忍着恶心,
回应他的“深情”。我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演戏,我也在他们面前演戏。镜子里的我,
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封的湖。别急。订婚宴,就是我为他们准备的审判场。
4订婚宴设在本市最顶级的酒店,水晶吊灯璀璨如星河。宾客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得体的微笑。我穿着苏婉为我挑选的白色礼服,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
站在我的未婚夫李墨身旁。常年不见踪影的养父顾海也难得出席,他西装革履,
只是看我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疏离和不耐。苏婉挽着顾海的手臂,容光焕发地走上台,
拿起了话筒。“感谢各位来宾,今天是我女儿林晚星和李墨的订婚之喜。
”她说到“女儿”二字时,声音哽咽,眼眶泛红。“晚星这孩子,虽然不是我亲生的,
但我一直视如己出。她能嫁给李墨这样优秀的青年才俊,我由衷地为她高兴。
”台下响起一片善意的掌声,不少贵妇掏出手帕擦拭眼角。好一出母女情深。接着,
顾言被护工推着轮椅上了台。他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晕过去。
“妹妹……谢谢你。”他握住我的手,眼泪说来就来,滴落在我的手背上。“这些年,
辛苦你了。现在你有了自己的幸福,哥哥……真的为你高兴。”极致的虚伪,完美的演技。
台下又是一片唏嘘感慨,赞扬着我们“兄妹”情深。终于,轮到我了。我提着裙摆,
一步步走上台,从司仪手中接过话筒。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李墨在我身后,
温柔地注视着我,苏婉和顾言也用“慈爱”和“欣慰”的目光看着我。我笑了。没有羞涩,
没有感动,只是一个纯粹的,甚至带着几分残忍的笑。“谢谢大家。在发言之前,
我想先给大家看一个视频,是我为我‘亲爱’的家人们,准备的一份惊喜。”我按下遥控器。
身后的大屏幕亮起,开篇是我和顾家“温馨”的合照。苏婉和李墨的脸上,
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突然,画面一转。喜庆的音乐戛然而止。一张白底黑字的A4纸特写,
占据了整个屏幕。亲子鉴定报告五个大字,如惊雷炸响。
第一份报告:鉴定对象:林晚星 & 顾海。鉴定结果:亲缘关系概率为99.99%。
第二份报告:鉴定对象:顾言 & 顾海、苏婉。鉴定结果:排除亲缘关系。全场死寂。
紧接着,是冲破天际的哗然。“不可能!”苏婉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顾海踉跄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又猛地转头看向我,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拿起话筒,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宴会厅。“别急,还有第二份惊喜。